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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国色生枭(12月26日 更新至“第一五九零章 精兵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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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四七三章 生死防线

  虾蟆兵既然能担任这样的职能,本身就知道担任这项任务的艰巨性,只要他们出动,必然会遭受到敌军弓箭兵的攻击。

  他们心中早有这样的心理准备,所以面对如雨的箭矢,虾蟆兵并没有丝毫的畏惧,依然是奋勇向前。

  填好了暗坑,他们依然向前挺进,往明壕扑过去。

  开展以来,骑兵大出风头,而步兵强攻贺州城数日,都不曾攻破城池,步兵面临着极大的压力,今日一战,他们自然是视死如归,无论如何,也要趁着这个机会,争回脸面来。

  距离近了,死伤自然也就更多,顾良尘的骑兵军团静静等候,虽然骑兵集团与步兵集团私下有矛盾,但是此刻见到天山的盾牌兵和虾蟆兵视死如归去填平道路,骑兵们却也是心中赞叹,顾良尘猛然间高举战刀,大声叫喝:“步兵威武,步兵威武!”

  身后数千骑兵立时都举起战刀,战刀如林,一弯新月已经浮起在天边,天边的月光照在战刀之上,寒光凛凛,齐声高呼:“步兵威武,步兵威武!”

  此刻他们从心里发出赞叹,为前面铺路的步兵将士鼓舞打气,步兵们听得骑兵如此高喊,士气更是为之一振。

  楚欢看着虾蟆兵奋不顾身填平壕坑,心中却也是有几分感叹,暗想天山军还真不是一群乌合之众,今日之战,看来真是凶多吉少。

  裴绩此时却是神情凝重。

  正面方向,无论是天山的骑兵还是步兵,主力都已经云集在此,侯金刚率领上万骑兵,展开十多里地长,一声令下之后,已经是从土坡上直冲而下,如同洪水倾斜。

  驯马谷内并没有挖掘壕沟,但是却拜访了羊角桩,冲在前面的骑兵俯冲下来之后,挥刀便砍羊角桩,想将其清除,虽然不少羊角桩遭受破坏,但是依然有不少骑兵被羊角桩绊住,人仰马翻。

  只是天山骑兵如同洪水,而且士气正盛,羊角桩根本无法抵挡,冲入谷内的骑兵很快就冲到这边的土坡附近,而裴绩早已经下令弓箭手用箭矢做第一轮攻击,马队之中,不时地有骑兵人仰马翻,但是十几里长的战线,到处都布满了天山骑兵,厮杀声中,血染黄土,尸横当地,骑兵冲刺,确实是十分壮观,他们的机动性也是步兵望尘莫及,只是片刻之间,已经有兵士冲到这边来,向上攀爬。

  天山骑兵的战马,以西北马为主,耐力十足,攀爬能力实在不弱,很快就有不少骑兵爬到了坡上的木栏边上,挥刀便砍,想要将木栏砍开,只要能打开一个缺口,就如同决堤一般,后面的骑兵就能够洪水般涌进。

  正面防御的西关军当然是早有准备,知道这边是一场苦战,等骑兵冲近之时,弓箭手已经是退到后面,而手持长枪的西关长枪兵迅速上前,等到骑兵冲上来,挥刀砍木栏,长枪兵已经从木栏缝隙之中探出长枪,向天山兵狠狠刺过去。

  木栏内外,都是黑压压的人,金戈交击,厮杀声遍及内外。

  因为驯马谷的地理状况,天山骑兵没有办法直接跨越木栏垒墙,必须要斩开木栏,杀出缺口来,十余里的战线,每一段都有骑兵冲击,每一段也都有西关兵拼死抵挡。

  实际上马场本身,并没有战略价值,天山军的目的,当然也不是为了占领马场,而是突破防线,杀入马场之中,如此一来,骑兵在马场纵横驰骋,西关军便算再骁勇,在马场之内,步兵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骑兵的敌手。

  只要骑兵突入马场,那么战力高低当下力判,除非西关军无奈投降,否则就将演变成一场骑兵对步兵的残忍屠杀。

  同样,对西关军来说,身在马场,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他们当然也知道一旦被骑兵突入马场之后的结果,如今所能依靠的,就只有木栏垒墙这一屏障,也只能借助这唯一的屏障,与敌军誓死厮杀,因为拥有这座屏障,骑兵的优势便不能充分发挥出来,步兵完全可以与骑兵在此绞杀。

  杀声震天,朱凌岳已经看见自己的骑兵如同洪水般冲向马场,也听到从南北两个方向传来的厮杀声,三面围攻的态势已经完全形成。

  这是事关西北归属的一战,朱凌岳很清楚,今日一战,无论是谁胜了,他和楚欢都将有一人成为名副其实的西北王。

  虽然天山军占据着明显的上风,可是这位半生低调谨慎的天山总督却还是神情凝重,一只手始终握住自己腰畔战刀的刀柄,瞩目前方,时不时地向南北两个方向遥望过去,冷清新月,他身处后阵,当然看不到两边的战况,好在从两边过来的斥候络绎不绝,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有新的战报送过来。

  “总督大人,骑兵已经发起冲锋!”

  “报,总督大人,骑兵遭遇陷阱,损失不少人马!”

  “禀报总督大人,骑兵停止进攻,步军已经冲上去。”

  “盾牌兵已经掩护虾蟆兵在填平壕坑!”

  “报,第一道壕坑已经填平,已经逼近第二道壕坑!”

  “报总督大人,西关军箭矢凶猛,我军损失不小!”

  连续不绝的战报一直传过来,朱凌岳随着每一道战报的过来,神色虽然不变,但是一双眼眸子却是随时变化。

  “宣同,你觉得咱们什么时候可以打下马场?”朱凌岳忽然转头看了看身边的盛宣同。

  盛宣同是步兵统领,也是天山步兵集团的首脑人物,跟随朱凌岳多年,忠心耿耿,是朱凌岳少数信任的部下之一。

  侯金刚率领的骑兵主力从正面发起攻击,而盛宣同和明季两名步兵的重量级人物,则是随在朱凌岳身侧,在后压阵,随时准备发起攻击。

  “朱督,楚欢虽然狡诈,但是到了这种境地,他也玩不出什么花样了。”盛宣同倒是自信满满,“朱督以泰山压顶之势而来,侯金刚、狄人杰、顾良尘都有万夫不当之勇,乃是一等一的骁将,我军三面围攻,西关军已经是强弩之末,撑不了多久!”

  朱凌岳轻叹道:“但愿如此。”随即笑道:“宣同,看来你对侯金刚他们的评价很高!”

  “朱督,末将要为朱督尽忠,必须要公私分明。”盛宣同肃然道:“侯金刚为人狂傲,末将确实有些看不习惯,但是今日之战,事关朱督大业,末将虽然讨厌侯金刚,但是此人确实骁勇,朱督用人,本就高明!”

  朱凌岳闻言,抚须笑道:“我们上下齐心,此战必胜!”

  侯金刚确实勇猛,他战刀挥舞,指挥着骑兵前赴后继向前冲过去,虽然看到冲上突破的骑兵不少被长枪生生扎死,但是此刻整个骑兵阵已经推移到垒墙边上,与西关军短兵相接,但有兵士在前面倒下,后面在瞬间就有骑兵补上去厮杀。

  骑兵一面迎战从木栏后面刺出来的长枪,一面尽可能地砍毁木栏,前赴后继之下,只要能够将木栏砍毁,便可冲击进入。

  但是西关军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根本不给对方摧毁木栏的机会,木兰中间那一道道窄小的口子,有时候一道口子里从上到下竟是有五六杆长枪同时刺出来,骑兵便是有三头六臂,再如何勇猛,那也是难以抵挡,很多人瞬间就被乱枪戳死,缺口就宛若是陷阱,等着天山骑兵到来。

  此时双方的人马,就以木栏为标杆,内外交集,驯马谷中虽然遍处都是天山骑兵,可是前面的骑兵杀不进去,后面的当然也挤不动,一道木栏,再加上木栏后面的西关兵,一时间就如同一道难以逾越的天堑一般。

  双方兵士就集中在这一条线上厮杀,嘶吼声和惨叫声,人喊声和马嘶声交织在一起,血腥残酷,却又无比壮观。

  “宣同,你可知道,有一点,本督倒是十分佩服楚欢。”震天的厮杀声传入朱凌岳的耳朵,朱凌岳忽然间叹了口气。

  “哦?”盛宣同问道:“朱督是指?”

  “骨气!”朱凌岳道:“比起肖焕章,楚欢有骨气的多。当初本督还没有西北军的助力,肖焕章也在北山经营多年,却对本督委曲求全,看似是隐忍不发,其实本督清楚,如果不是楚欢来到西北,肖焕章只能是本督掌上之物,翻不起风浪。但是楚欢明知道天山军和西北军联手,他西关必然不敌,此人却依然举起战旗,与本督拼杀,这份骨气,本督倒是很为欣赏。如果他不选择抵抗,而是归顺本督,本督未必不会给他一条活路。”

  盛宣同笑道:“不过是年轻气盛而已,不知天高地厚,只怕楚欢现在已经后悔了!”

  朱凌岳轻叹道:“我倒希望他并不后悔,我希望他能够战到最后一刻,杀死一个英雄,总比要杀死一个懦夫强得多!”

  战事惨烈,不但正面攻防残酷,南北两面,此时也都已经短兵相接。

  虾蟆兵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五六百人,死伤大半,终于为后面的骑兵填出了一条康庄大道,而天山骑兵已经是蓄势待发,号角声响,完成任务的虾蟆兵在盾牌兵的掩护下,已经开始向后撤退,等候多时的天山骑兵,已经是列阵准备,等到步兵退下,号角声中,顾良尘战刀前指,人喊马嘶,骑兵们发起了潮水般的冲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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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四七四章 巨木

  垒墙后面的西关军看到天山骑兵疯狂冲过来,似乎被对方的气势所震慑,战马飞快,而且看他们的态势,明显是要跨越木栏垒墙。

  木栏有一人之高,后堆土堆,军中运输粮草的车子,主要是布置在西面的正面战场,横在木栏后面,增加防护的厚度。

  但是车子的数量有限,北面并没有几辆车子。

  这木栏比人头还高,乍一看去,似乎很难逾越,但是此刻天山骑兵战马冲锋,这些战马都是个头高大,而且在高速冲刺下,其跳跃的能力也是十分惊人,谁也不敢保证这一道木栏就能够阻挡住骑兵,看眼前敌军的态势,他们显然是存了跨越木栏垒墙的心思。

  顾良尘双眸如电。

  骑步兵加起来,不过个把时辰,损失伤亡的人数竟然已经近千名,这损失不可谓不惨重,如今道路已经铺平,正该是骑兵一展身手的时候。

  其实他已经目测了马场围栏的高度,不可否认,木栏比人头还高,在短短时间内,能够修成这个样子,已然是个奇迹。

  但是顾良尘身为天山的重要骑兵将领之一,跟随侯金刚训练骑兵,他对手下骑兵的能力还是有一个准确的评估。

  从一开始,顾良尘动用骑兵,便是觉得以骑兵的能力,完全有可能跨越明壕,即使有一部分骑兵可能会落入明壕之中,但是绝大部分的骑兵,应该有能力跨越,而且他早已经对西关军的木栏进行了远距离的目测,心中也是觉得至少一半以上的骑兵还是有能力在高速冲刺下跨越木栏垒墙。

  正因如此,他一开始并没有利用上虾蟆兵。

  但是吃了暗坑的大亏,他只能先以虾蟆兵填平壕沟,如今壕沟已平,虽然西关军的木栏防线修筑的也算坚固,他却还是觉得自己的骑兵有能力跨越。

  并不需要所有的骑兵都能够跨越过去,只要有其中一部分,四千多骑兵,哪怕只有几百人率先跨越进去,就能够搅乱木栏内的西关军防线,从而让后面的骑兵迅速突破。

  此时他已经分明看到,紧守在木栏后边的西关将士,似乎是对天山骑兵的迅猛冲刺产生了畏惧,整条防线,竟然向后退缩。

  顾良尘心中冷笑。

  便是再强的人,面对如此庞大的骑兵军团,终究还是产生了畏惧之心。

  骑兵前阵距离木栏越来越近。

  一百米!

  八十米!

  五十米!

  骑兵们已经深呼吸,做好了跨越木栏的准备。

  而木栏内的西关军似乎大是恐惧,他们并没有挺抢准备迎敌,而是纷纷后退。

  顾良尘见到西关军后退的速度极快,看似惊恐,但是动作却是十分的统一,整条北面防线的西关军,同时后退。

  人的胆识,有高有低,如果说其中一部分兵士心生畏惧,面对强大的天山骑兵,情不自禁向后退缩,顾良尘倒觉得是人之常情,并没有什么不可理解之处。

  但是西关人退的如此统一,却让顾良尘的心下陡然升起一股不安之感。

  他隐隐觉得事情并不像自己刚刚想的那样简单。

  只是现在要再作调整,已经没有任何时间,第一列的骑兵,距离木栏已经近在咫尺。

  只是心中却又想,到了这种时候,西关军又能有什么办法?

  三十米!

  二十米!

  十米!

  第一列的天山骑兵,已经完全做好了跨越准备。

  他们曾经在训练之中,对于跨越障碍当然是经过严格的训练,虽然眼前的木栏比之平常训练的木兰高度要高上一些,但是却并非不可跨越,不少骑兵眼中甚至显出自信之色。

  五米!

  三米!

  在隆隆马蹄声中,却听到木栏之内楚欢那如雷般的吼声:“抬木,上前!”

  楚欢习练《龙象经》,对身体进行了强大的改造,不但是身体变的灵敏,气力变的庞大,五感增强,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他的气息已经不同于常人。

  每一个人在丹田都会有一股气息,但是这股气息却有强弱之分,普通人丹田之气微乎其微,甚至都无法感觉到,但是对于练气之人来说,其丹田的气息,确实能够清晰地察觉到变化。

  《龙象经》乃是世间无双宝典,楚欢对自己丹田之气了若指掌,知道那是超出常人的所在,在吼出这一声之前,他气沉丹田,然后以丹田的劲气将这四个字从口中喷薄而出。

  这一声在人喊马嘶之中,声震四野,也几乎同时,哨塔之上的兵士双手剧烈地挥动着两支旗杆。

  从木栏退下来的弓箭兵和长枪兵迅速分开,也几乎在这时,后面严阵以待的兵士早已经排成了阵势,齐齐弯腰,六人一组,从地上一起抬起了一根根粗大的树木。

  这些树木最细的也有人的大腿粗细,更是有数米之长,一直摆在后面的地方,天山骑兵的视线被木栏垒墙完全阻挡,根本不可能瞧见木栏内的地面摆放着无数根这样的树木,这些巨木的前端,显然经过了精心的加工,都用刀削成了尖状,如此巨木,三两个人很难抬得动,但是六人一组,却是轻松抬起,抬起巨木之后,毫不犹豫冲上前去,将削尖的木头冲向骑兵,四十五度角向上迎去。

  背面的木栏修了近十里长,虽然抬木上前的动作不可能达到完全统一,但是当天山骑兵腾马跃起之时,整条防线的西关兵却都已经抬木到了木栏后边,漫长的防线,尽是密密麻麻的巨木,齐齐四十五度角冲向上面,组成了一道庞大而恐怖的木桩阵,就宛若无数道尖刺齐齐指天。

  天山骑兵在腾起的一刹那,无数骑兵信心十足,意气风发,可是骏马腾起,许多人已经跨过木栏,身在半空之时,已经发现了等待他们的厄运。

  西关军抬巨木上前,不但巨木四十五度角向上,而且巨木的高度显然也是经过了精心的设计,并没有抬得抬高,所以骑兵跨越之后,不少人就已经看到尖尖的巨木就在下面,无论是人还是马,在腾跃的那一下,就已经注定了落下的地方,身在半空,根本无法做出任何改变,而且这孤注一掷的跳跃,所有骑兵都是竭尽全力,要收势根本来不及。

  转眼之间,就听到无数骏马的悲嘶声连成一片,凄惨无比,与其说是西关兵抬木攻击,倒不如说是天山骑兵主动往巨木尖撞上去。

  眨眼之间,从南到西的一条防线上,好几百匹战马生生落在巨木尖上,战马的身体庞大,虽然跨越之后的落地位置不尽相同,但是几乎就在前后半米区域,而西关军明显是早就计算过,巨木也都安置在这半米区域。

  跨越木栏的战马落下之后,要么从脖子被刺穿,要么刺入马肚子,要么刺入马腹,跨越过来的战马,几乎是没有幸免,间或有三两匹马躲过巨木,在后面准备好的长枪兵不等骑兵落地准备好,已经怒吼中冲上前,长枪齐出,只在瞬间,无论是人还是马,都被长枪戳成了刺猬。

  许多战马被巨木刺中之后,庞大的马躯,就生生挂在木尖上,几位凄惨,而骑兵从半空中摔落下来,长枪手和短刀手二话不说,冲上去就是一阵猛砍猛戳,瞬间杀死。

  那些马术差一些或者战马的能耐弱一些,没有跨越木栏,撞在木栏上的骑兵,此时反倒成了幸运儿。

  顾良尘目瞪口呆。

  他实在没有想到,西关军竟然用巨木阵破解了骑兵的冲锋,眼看着无数的战马悬挂空中,在半空中挣扎,随即被西关军将士抖落出来,顾良尘竟是生出一股寒意。

  他已然明白,这并不似想象中的,只是一场猫捉耗子的游戏,西关军绝不是想象中的耗子,而天山军,也绝不是戏弄耗子的猫。

  战马悲嘶,骑兵惨叫,片刻之间,数百匹战马和数百名骑兵,便死在这一次冲锋之下,那些撞在木栏上没有跨越过去的骑兵,在惊怒之下,挥动马刀,拼命地砍着木栏,木栏之内解决骑兵的长枪手,也果断地冲过来,从木栏的缝隙之中,探枪去刺天山骑兵的人和马。

  抬着巨木的六人小组,迅速果断地将挂在巨木上的战马在最短时间内清理干净,随即依然蹲下身子,巨木朝天,静等着下一波骑兵的到来。

  只是这第一波就有数百名骑兵顷刻横死,后面的骑兵眼瞧着尖尖的巨木在等候,便是再愚蠢,那也不可能冲过来跨越,纷纷勒马,骑兵们眼中都要喷出火来。

  他们当然不会后退,已经杀到了木栏边上,断无后退的道理,就在木栏内外,双方厮杀在一起,有些骑兵血气上涌,硬是从马背上腾身而起,跳进木栏之内,很多人没有落地就被长枪在半空中戳死,有运气好的落到里面,展开手段厮杀,不过几个回合,也被砍杀。

  西关步兵禁不住天山骑兵的突击,但是只要能够减弱战马的威力,让骑兵无法人马配合发挥威力,单人厮杀,西关兵便绝不会处于下风,他们战斗经验比之天山骑兵要老练的多,一旦骑兵舍弃战马,和西关军玩刀子,西关兵那是求之不得。

[ 本帖最后由 px77 于 2014-10-26 18:30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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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四七五章 火箭

  冷月悬空,前面杀声震天,天山军步军主力却是毫无动静。

  朱凌岳皱着眉头,酉时发起攻击,这已经快三个时辰,三面战况激烈,却并无一道让他兴奋的战报传过来。

  战前他固然没有想过天山军会像秋风扫落叶一样荡平马场,但是三个时辰的激战,竟然没有突破一个口子,这让他的耐心开始受到了极大的考验。

  他没有想到,天山军竟然还拥有如此坚韧的力量。

  楚欢的兵马,不过三万人,最紧要的是,其中大半都是从贺州撤过来的,疲惫不堪,到现在还能如此硬挺,倒是出乎朱凌岳的意外。

  他心中隐隐有些后悔,如果知道是这个样子,在西关军撤退途中,就该趁势出击,虽然一直顾忌甘侯的面子,履行了与西关军的协议,可是战场之上,又何必被那些条条框框所牵绊,就算真的发起攻击,难道甘侯还当真会与自己翻脸?

  虽然破坏协议,对自己的名声大有损坏,但是自己打着剿贼旗号,对叛乱之贼,本就不该有将什么信义。

  无论是侯金刚,还是狄人杰、顾良尘,都是朱凌岳手下的悍将,这几人的名声,在西北那都是赫赫有名、威震一方,这些将领亲自指挥,可是打到现在,竟然没有突破一道口子,朱凌岳心中颇有些恼怒。

  天山军不可谓攻的不勇猛,开战至今,厮杀声一直都没有停止。

  为了争夺木栏,双方已经拉锯了很久,尸体遍地,鲜血弥漫,空气中飘散着血腥气味,双方将士,都是踩着同伴的尸体,奋勇搏杀。

  朱凌岳出战之前,就交代手下官兵不要轻视楚欢,但是现在,朱凌岳隐隐感觉自己是不是骨子里就对楚欢充满了轻视。

  他甚至在想,集中优势兵力,与楚欢的主力进行决战,一劳永逸地解决掉西关军,从而清除后顾之忧,这条策略有没有错?

  楚欢主力集中青原马场,占据优势兵力,与之决战,一劳永逸,这样的诱惑,很难拒绝。

  战报依然传过来,并不是谁么让朱凌岳振奋的消息,攻打南北两面的西关骑兵,都受到了重创,三个时辰下来,已经有数千骑兵死伤,这场以强攻弱的决战,依然是成了一场绞肉机,无情地绞杀着双方兵士,朱凌岳的脸色变的难看起来。

  半个时辰之后,终于有让朱凌岳稍感振奋的消息传过来。

  马场南面防线,狄人杰所指挥的骑兵,在反复的攻杀下,木栏垒墙已经遭受到了严重的破坏,已经几次有骑兵冲入进去,虽然被西关军许邵所率领的后背骑兵杀退,而且西关军补住了缺口,但是几千兵马要防守十里的防线,多少还是有些吃力。

  最为紧要的是,马场的防线,在几个时辰的惨烈厮杀之下,整个防线的防御绝不可能保持稳定,因为多处出现险情,西关军必须迅速调动人手补充,如此一来,整条防线的防守有强有弱。

  狄人杰毕竟是朱凌岳手下有名有号的战将,西关军防线的弱点,他当然不可能察觉不到,在防守严密的地方与西关军绞杀之时,找寻防守缺陷,以骑兵的高速机动性随时转移到防守薄弱之地发起攻击,即使西关军调兵补充,但是在十里战线上,步兵不可能有那么高效的增援速度。

  即使西关军真的可以做到,但是用不了多久,就会陷入疲于奔命的状态。

  听到南面的状况,朱凌岳的眉头终于是微微舒展。

  他只觉得自己先前还是想得太多,无论如何,这是一场事关西北霸权的决战,也是自己在西北最强大也是最后一个敌人,是自己称霸西北的最后一个考验,当然不可能那般轻松,虽然死伤了不少将士,但是战争本身就是要死人的。

  现在南面已经取得了进展,即使北面和正面还能挺到底,可是只要难免被突破,整个马场的西关军就会完全陷入混乱状态。

  “朱督,候将军手下有一万多骑,全都用来攻打西面,拥挤得很。”旁边盛宣同肃然道:“是否调集一部分兵马,转移到马场东面,不必发起攻击,但是要作为牵制东面的西关军。马场东面,也有好几千西关兵马,如果他们没有防守有压力,看到南面压力太多,会不会派人去支援?只要调集一部分兵马到东面牵制,他们就不敢轻举妄动,如此一来,南面的西关军很快就支持不住。”

  朱凌岳闻言,微微颔首。

  侯金刚率领骑兵主力从正面的十几里长战线对西关军的正面防御进行攻击,队形无法完全展开,只能积压在木栏垒墙厮杀,前面的骑兵突进不了,后面的骑兵只能干着急,与其让骑兵们干耗着,还不如调动一部分人马往东面去牵制,天山军并不缺少人马,朱凌岳本阵这边,还有两万步兵,只要前面侯金刚率军突入,步兵随时都可以冲上去。

  当下朱凌岳派人传令,从前面调集三千骑兵,快速转移到东面,可以发起几次伪攻,无需全力攻打,只需要牵制住东面的西关军不敢动弹便大功告成。

  朱凌岳又煎熬了大半个时辰,北面没有好消息传过来,倒是南面连续传来消息,“我军又连续数次突破了敌军防线,但是被对方的骑兵杀退,目前处在胶着状态,不过西关骑兵也受到了不小的损失。”

  “报,启禀总督大人,候将军所部,已经在防线打开了几处裂口。”一骑飞驰而来,“敌军防线岌岌可危,候将军令小人禀报总督,不用到天亮,便可突破西关军的正面防线。”

  “好!”朱凌岳长叫一声,浑身通泰,喜道:“告知候将军,全力攻打,本督在后面随时接应,一旦突破,全线出击!”那兵士正要调转马头离开,朱凌岳又道:“告诉侯金刚,南面防线很快也会突破,不要落在狄人杰的后面。”

  “小人遵命!”

  朱凌岳一直握着战刀刀柄的手终于松开,此时才发现,自己的手心之中,竟然都是汗水,他虽然极力在面上保持镇定,但是手心的汗水,终究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紧张,毫无疑问,他十分明白这一战的意义,也实在太过在乎,即使在人多势众的绝对优势状态下,依然是心存紧张。

  感觉到手心有汗,朱凌岳自然不可能在盛宣同面前表现出来,在他的部将面前,他从来都是尽可能表现的淡定自若,游刃有余,所以抬手整了整衣襟,却已经不动声色将手心的汗在衣襟上擦拭干净,这才向盛宣同笑道:“宣同,你之前说的不错,金刚的脾气却是傲慢了一些,但还是有真本事的。”

  盛宣同笑了一笑,终于道:“朱督,厮杀到现在,咱们的人马伤亡也不小,西北军始终没有动弹,是否也该让他们上去厮杀一番?”

  “他们是否已经到达既定位置?”朱凌岳一直关注前面的战事,倒是忘记甘侯对此战也是十分积极,早已经分兵助阵。

  盛宣同立刻道:“甘侯部将穆冬青早已经抵达北面,在后面策应顾良尘,陆稻也到了南面,两人手上都有五千人马,随时可以下令攻上去。”

  朱凌岳抚须笑道:“宣同,你觉得这时候该让西北军杀上去?”

  “我军苦战到现在,死伤不小,也该让甘侯出出血了。”

  “正因为苦战到现在,反倒不宜轻易让西北军出马。”朱凌岳轻声道:“甘侯穷怕了,心存贪婪,他既想少损失兵马,却又想在战后狮子大开口,他要了金贺二州作为他的封地,那只是土地,你当真以为他这样就知足了?”

  盛宣同似乎明白什么,“朱督是说,战后论功行赏,他还要大开狮子口?”

  “你觉得呢?”朱凌岳冷冷一笑,“打下西关,装备、财物、粮食、马匹,甚至还有食盐,你觉得他会老实在旁边看着?”

  “末将明白了。”盛宣同恍然大悟,“我们已经胜券在握,如果此刻让他的人出战,战后他必然会将这事大肆宣扬,搞不好到时候都要说西关军是他们西北军击败,有恃无恐,自然敢向朱督狮子大开口。若是让他按兵不动,没有立下什么战功,他便是脸皮再厚,那也不好开口胡乱索要了。”

  朱凌岳微微一笑,“其实那些东西,也算不得什么,不过如果是由我军打下马场,歼灭西关军,我天山军经此一战,必然是士气大震,对我军将有大大的裨益。宣同,有时候并不是什么忙都要人帮,让人做事,是要付出代价的!”

  盛宣同微微颔首,“早知如此,先前就不必答应甘侯,让他的兵马在原地待命便好。”

  “那也不是这样说。”朱凌岳笑道:“既然与他结盟,自然要让他感觉咱们视他为自家人,让他调兵助阵,倒也不是什么坏事……他手中毕竟还有不小的实力,不必明面发生冲突,对付这类人,用软刀子慢慢地消耗便是,咱们在面上,还是要让他满意。”

  “咦,朱督,那是什么状况?”盛宣同忽然一皱眉头,“您瞧……!”他手指前方,朱凌岳此时也已经看清楚,马场那边,竟然有不少带着火光的箭矢射向天空。

  “那是什么?”朱凌岳一只手又情不自禁地按在刀柄上,“楚欢又在搞什么鬼?”

  盛宣同神情变的凝重起来:“朱督,向天射出火箭,一般都是一种信号,马场的西关军分布四周,军令不可能统一,这火箭,是否是向西关军发出什么讯号?”

  “都这种时候了,他们还有什么花样?”朱凌岳口中这样说,却不敢掉以轻心,毕竟在他眼中,楚欢并非善类,狡猾多段,如今马场那边突然出现火箭,必然非同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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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四七六章 摇身一变

  楚欢并没有耍花样,到了这个份上,他也很难想出还有什么花样可以击败天山军。

  朱凌岳低估了西关军的战斗意志,而楚欢也同样低估了天山军的韧性,朱凌岳固然觉得要扫平马场,以天山军的强势,虽然会出现一些困难,但是绝不会出现目前这样的死伤状况。

  而楚欢从一开始,就准备依托防御工事,与朱凌岳大战一场。

  在楚欢的心中,此战将会出现两种结果,要么在西关军的坚强抵挡下,天山军寸步难行,付出极重的代价都无法突破防线,只能够暂时撤兵,当然,楚欢对这一结果并没有抱太大的期望,朱凌岳几乎是倾巢出动,当然不至于因为遭受到激烈的抵抗就轻易退兵。

  而另一种结果,是楚欢最不愿意看到的,也是最有可能的结果,便是在天山军的连续攻击下,防线被突破,青原马场将会上演一场步兵与骑兵的正面厮杀,毫无疑问,对西关军来说,结果必然是灾难性的,楚欢已经向部下承诺,不离不弃,那也是准备奋战到最后一刻。

  他甚至想过,一旦出现逆境,自己是否能够凭借雷火麒麟的威势,再加上自己的武功,带上一部分骑兵在乱军之中,直插朱凌岳的本阵,擒贼先擒王。

  但是这个念头只是偶尔闪一下,面对天山军黑压压的如蚂蚁般的大军,莫说靠近朱凌岳,只怕刚出马场,就被天山军围住,雷火麒麟速度再快,即使战马对它都有畏惧,但是一旦陷入重围,对方乱箭第一个要射的就是雷火麒麟。

  亲眼瞧见双方惨烈的厮杀,楚欢心知,所谓万军阵中取上-将首级,实在不是一般人可以干的,至少自己没有这个能耐。

  南面防线出现破绽,天山军几次杀入进来,楚欢已经从传令兵口中知道,而北面防线承受的压力,实际上并不比南线轻松。

  天山军可说是前赴后继,悍不畏死。

  楚欢知道西北人凶猛剽悍,却也想不到许多没有经过多少战场历练的天山兵,真要厮杀起来,也如同一头头恶狼。

  木栏内外,尸积如山,木栏外面的骑兵和战马尸首,已经堆了起来,有些骑兵甚至已经催马踩着同伴的尸体,奔到上面,居高临下砍杀,只因为还有巨木阵,骑兵们倒不至于俯冲而下。

  楚欢此刻也已经是手握血饮刀,加入了战团,他武功了得,再加上无坚不摧的血饮刀,杀伤力实在强大,但是天山军似乎杀不完,死伤一个,后面马上又有人冲上来,楚欢的血饮刀倒无恙,不过有些兵士的武器已经卷了刃,实在没有法子,只能退下,同伴补上缺口。

  这是最后一站,所以能用的屋子都准备上来,在木栏后面不远,倒是摆了一箱箱的兵器,兵器卷刃的士兵过去拿了新的兵器,回头又加入战团。

  无论是西关兵还是天山兵,此时都已经杀红了眼,不但是天山骑兵,那些退下去的虾蟆兵和盾牌兵,看到战事胶着,也都冲上来厮杀,双方的箭手也都没有闲着,在队伍后方,射出箭矢,为自己的同伴助阵,只是经过几个时辰的厮杀,双方的箭手都已经剩不了几个箭矢,射出的箭矢,实际上给对方也造成不了太大的伤害。

  楚欢血染战袍,西关兵瞧见总督大人亲自提到上阵,连总督大人都如此拼命,做兵士的自然没有理由不拼下去。

  可是楚欢心里清楚,这样打下去,或许真的不到天亮,马场防线便要被全面突破,西关军本就处于弱势,能打成这个样子,已经十分不容易。

  双方激战正酣,不少天山兵已经翻过木栏,杀到内里,与西关军厮杀成一团,虽然难以前进,好歹也算是突入其中。

  正在此时,楚欢却瞥见马场西边有火箭飞射入空,夜里十分显眼,心下倒是奇怪,瞧那方位,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谁射出来,心中却以为是天山军所射,要发起更大的进攻。

  顾良尘此时也已经是声音嘶哑,这一战他损失惨重,五千人马,倒有一千多人战死,双目圆睁,木栏外面,是厚厚的人墙,天山骑步兵混在在一起,也顾不得其他,拼死向前突。

  忽然之间,却听到从后方传来惨叫声,顾良尘听到后面传来声音,急忙回头,却瞧见后面一片混乱,昏暗之中,却瞧见无数人影从后面冲上来,二话不说,抬刀便砍挺抢便刺,天山军直想着向前突杀,这后面突然有刀枪杀过来,许多人根本不清楚状况,还没有反应过来,冲上来的人影就已经是大开杀戒。

  顾良尘甚至看到,从后面冲上来的人马,也是密密麻麻,队形展开,冷月之下,刀枪闪烁着寒光,而从后面杀过来的敌人,竟然都在手臂上绑了一条白色的布巾,显然是为了在夜里区分敌我。

  前面的天山军根本没有意识到后面有人杀上来,兀自与木栏内的西关军浴血厮杀,他们自己在呐喊吼叫,后面传来的厮杀和惨叫声,一时间却并没有引起他们的主意,后队一片混乱,许多兵士根本不知道什么情况,茫然无措之间,刀枪已经杀过来,有些反应机敏的想要砍杀,那群人来势凶猛,竟似乎早有准备,一个个如狼似虎,宛若黑夜中的杀神,下手残酷无情。

  “怎么回事?”顾良尘胯下战马转着圈子,他也是惊怒交加,厉声高喝:“谁的人马?他们是什么人?”

  旁边一名部将也是胆战心惊,失声道:“顾将军,他们不是西关军,咱们后面是西北军待命,就算有西关军来援,西北军也应该抵挡……!”

  顾良尘瞳孔收缩,握刀的手青筋暴凸,目訾俱裂,厉声道:“西北军……怎么可能,到底怎么回事,妈的,西北军反水了,甘侯那个王八蛋……快,后队稳住,挡住西北军……他奶奶的,到底怎么回事,西北军疯了……!”

  可是此刻后队又如何能够稳定,又如何挡得住从后面杀上来的西北军。

  连续几个时辰打下来,便是那些没有挤上前厮杀的天山军,也已经十分疲惫,他们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前方,后队的骑兵因为一时杀不上前,为了节省战马的气力,都已经下马,对于一个真正的骑兵来说,必须要做到与战马荣辱与共,生死相依,在战场上,战马就是自己最好的伙伴,每一名骑兵都要将战马视作自己的亲兄弟,所以只要有机会,必然要给战马以休息时间。

  这些天山骑兵都是经过训练,当然知道这个道理。

  也正因如此,后队骑兵几乎没有人骑在马上,等到后面手臂系着白巾的西北军冲过来,许多骑兵措手不及,眼睁睁看着他们的刀枪杀过来,有些骑兵翻身上马,上了马后,四面都是拥挤的人群,根本展不开手脚,西北军却已经是趁势混进到后队之中,寒刀翻飞,长枪如蛇。

  这些西北军那都是和西梁人几番死战,而且屯边多年,无论是经验胆识还是默契程度,都远远超过天山军,他们当然明白,身在战场,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无所不用其极地杀死敌人,虽然在片刻之前,他们还是天山军的盟友,在贺州城下甚至与天山军协同作战,但是当天山军变成了他们的敌人,他们的下手就绝不留情。

  西关军的组成部分比较复杂,其中不少都是出自西北军,所以对甘侯部下这群将士来说,与西北军作战,就是和曾经的兄弟作战,心里终究还是有些不乐意,对阵起来也不如何积极,但是天山军却完全不同,那是朱凌岳的嫡系部队,与西北军没有任何瓜葛,西北军砍杀起天山军来,劲头十足。

  后队出现的混乱,很快就传了开去,前面的天山兵便算耳朵再聋,对于后面传来的惨叫声也不可能置若罔闻,甚至已经有天山兵已经放开声音大叫:“不好了,西北军反水了,他们从后面杀过来了……!”

  这不喊倒好,这边一喊,立时到处都响起这样的叫喊声,前面与西关军忘情厮杀的天山兵本来还绷着意志,等听见西北军竟然从后面杀过来,可说是瞬间斗志大消,许多天山兵一时间惊慌失措,不知道如何是好,也便是在这一刻,天山军的弱点就完全凸显出来。

  正面厮杀,天山军没有胆怯,就算战斗经验比不得敌人,却也敢血拼到底,可是一旦前后被夹击,阵型混乱,没有太多战斗经验的天山兵心理上便会遭受到重大的打击,而且在这种混乱的局面下,大多数兵士六神无主,瞬间便会陷入慌乱之中。

  楚欢本来也并不知道天山军后队出现了什么情况,但是听到惊乱的天山兵大声叫喊,倒是给他传来了消息,吃了一惊,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也几乎在这时候,一骑飞马而来,大声叫道:“楚督在哪里,楚督在哪里?”

  楚欢砍杀了一名天山兵,腾身后跃,立刻有长枪兵补了上来,他声音如雷,大声道:“本督在此!”

  那骑马的兵士已经飞马过来,道:“禀报楚督,裴先生让小的传讯,火箭一起,全线出击,西北军是咱们的人,前后夹击,一举击溃天山军!”

  楚欢几乎有些不敢置信,他实在没有想到,战局在瞬间竟然会发生如此戏剧性的变化,就在刚才,他只觉得西关军此番已经是凶多吉少,十有**要被天山和西北联军歼灭在青原马场,青原马场之战也将以西关军的惨败而告终,可是这片刻之间,两万西北军摇身一变,竟然从敌人变成了自己人,楚欢虽然头脑伶俐,这一下也有些发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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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四七七章 致命漏洞

  朱凌岳得知侯金刚的战报,本来心情好了几分,可是看到前方夜空中出现的火箭,让他感到疑惑之余,也迅速提起心来。

  虽然盛宣同猜测是西关军以火箭为信号,发出命令,可是三面被围的情况下,朱凌岳很难想到西关军还能有什么新花招。

  他虽然不精于军事,但是心机狡诈,皱起眉头,沉声道:“不对,火箭绝不会如此简单……信号不错,这信号……!”

  “朱督,怎么了?”见朱凌岳的脸色已经有些难看,盛宣同也隐隐感觉事情不对劲。

  “难道西关军还有援军?外围还有埋伏?”朱凌岳喃喃自语,却自行摇头:“绝无可能,这里的兵马,已经是楚欢的主力,他自己本就是援军,又何来其他的援军?”

  盛宣同忙道:“朱督,楚欢绝无援军,他手上的实力,咱们一清二楚,金州兵已经被阻拦在合川,如今恐怕已经被甘侯手下的常欢所部剿灭,除此之外,只有甲州兵马,可是……难道他们不管甲州,而且那边的兵马本就没多少,就算赶来,也无济于事……!”

  “合川……常欢……!”朱凌岳紧皱眉头,若有所思,忽然间调转马头,向后方看过去,在他后面,是黑压压的一万多步兵。

  朱凌岳此番出兵颇众,其主力便是三万骑兵和两万步兵,为了增强南北两翼的攻势,朱凌岳各向南北两翼调动了包括虾蟆兵在内的三千人,也就有六七千步兵部署到南北两翼,在他身后,如今还有上万步兵严阵以待。

  黑压压的人群,挡住了朱凌岳的视线,朱凌岳虽然骑在马上,却依然看不了多远。

  “宣同,甘侯在我们后面?”朱凌岳眼角抽动。

  盛宣同有些疑惑,暗想朱凌岳对各部所处的位置了若指掌,甘侯的一万多兵马,就布阵在后方,朱凌岳为何明知故问?

  但是他身体陡然一震,似乎想到什么,吃惊道:“朱督,难道你是说?”

  朱凌岳却已经摇头道:“不可能,绝不可能,没有理由……没有任何理由,除非……除非他疯了……!”

  盛宣同当然明白朱凌岳的意思,立刻道:“朱督,绝不可能,如你所说,没有道理,而且……而且他妹妹就在我们手中,难道他想害死自己的妹妹……!”

  “宣同,下令全军调转头,后队变前队,以防万一。”朱凌岳感觉自己的脚底板有些发凉,虽然他也知道甘侯绝不可能从背后偷袭,但是一旦真的出现这样的状况,后果必将不堪设想,这一刻,他已然感觉自己实在是疏忽大意,在绝对的优势面前,自己还是出现了疏忽,无论甘侯是否会发难,怎能让上万名能征善战的精锐西北军部署在自己的后方。

  他甚至已经感到背脊发凉。

  “朱督,当真要如此?”盛宣同并没有立刻去传令,而是担忧道:“如果后队变前队,刀锋面向甘侯,甘侯会怎么想?他会不会因此而……!”

  虽然没有说下去,但是盛宣同的意思,朱凌岳当然明白。

  如果甘侯并无他意,这时候却让天山军将刀锋对准后面的甘侯,对甘侯和西北军来说,那绝对是奇耻大辱,不但会让甘侯和西北军觉得朱凌岳不信任他们,在小心提防着他们,而且很容易导致其他的事情发生。

  朱凌岳和甘侯结盟,一直表现的很有诚意,至少在明面上,对甘侯器重有加,甚至是言听计从,这也让双方的联盟在表面上看,固若金汤。

  而朱凌岳所做的努力,就是要让甘侯信任天山军,相信天山已经将西北军当做自家人看待,这也是天山和西北军联盟的基础。

  可是一旦刀锋相对,之前所有的一切,便将瞬间崩溃,这一举动,直接而明显地告诉朱凌岳对西北军是何其的不信任。

  莫说是两军,便是普通的两个人,如果以刀锋相指,也会让人感觉充满了十足的敌意。

  朱凌岳怔了一下,虽然他谨慎小心,以防万一,但是如果仅因为马场出现的火箭,就判断甘侯所部存在威胁,从而转向提防,万一甘侯和西北军根本没有那样的心思,这就等若是逼着甘侯和西北军为敌。谁能够保证,当甘侯看到天山军转身横刀,不会激怒于他,既然天山军如此提防西北军,双方的合作基础遭受严峻的考验,而甘侯又是行伍出身,脾气火爆,一怒之下,做出冲动之事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朱凌岳此时当真是进退两难,忍不住怒道:“为何让甘侯布阵我军后方?”

  盛宣同见朱凌岳已经恼怒,有些忐忑,只能道:“从贺州追击西关军时,西北军留守兵马在贺州城驻防,甘侯亲自部署,所以比我们晚一些出发,后来从后面跟上,一直在我们后面行军,到了这边,我军布阵,甘侯的人马赶到,也就在我们后方布阵……!”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心想这事儿你早已经知道,当时没有反应,怎地现在却突然恼火。

  朱凌岳缩紧眉头,若有所思,心神不宁,道:“派人去找甘侯,瞧瞧他们的动静,若是甘侯问起,直接传令,让西北军转到北翼,协助顾良尘全力攻打西关军的北面防线。”

  盛宣同忙道:“遵令,朱督,末将亲自去一趟!”

  “也好!”朱凌岳点点头,盛宣同一抖马缰,纵马而去。

  盛宣同刚刚离开,朱凌岳便听到从后方步兵后方传来一阵嘶吼声,随即便听到连续不断的惨叫声传过来。

  “不好……!”朱凌岳脸色瞬间苍白,身子晃了晃,几乎要从马背上摔落,双目怒突,眼中显出惊怒之色,更带着不敢置信的神情,“甘侯……甘侯竟真的反了,这……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阵列前面的将士看到朱凌岳在马背上摇摇晃晃,似乎要从马上摔落,都是吃了一惊,已经有人抢上前来,惊道:“朱督,您……!”

  朱凌岳勉强稳住身形,厉声道:“后面……甘侯从后面突袭,后面……!”抬起手指向后方,却感到全身乏力,头晕脑胀。

  抢上来的部将,乃是朱凌岳麾下的另一步兵将领明季,此人性子低调,向来沉默寡言,在天山私下里被人称为“哑将”,从不轻易言语,每一次会议,其他将领各抒己见之时,明季也是不吐半字,除非朱凌岳亲自动问,明季才会惜字如金说上几个字。

  此人本是天山禁卫军的郎将,早年朱凌岳麾下,东方信为禁卫军统制,两名郎将便是盛宣同和明季,东方信后来主持平西军,被朱凌岳举荐为平西大将军,盛宣同接替了朱凌岳,成为禁卫军统制,而明季依然是郎将。

  但是没有人敢小瞧这位天山哑将,天山因为物资匮乏,有几年连续出现天灾,导致匪寇丛生,当时禁卫军就是派出明季剿匪,天山的匪患,便是明季一手平定,所以此人在天山名声赫赫,只是因为为人低调,人脉关系比不上盛宣同,而且盛宣同的家族在天山属于豪族,所以被盛宣同踩到了头上。

  骑步兵之间发生矛盾之后,盛宣同率领步兵集团一干人处处与侯金刚等一干骑兵后起之秀作对,骑兵集团曾经倒是想利用盛宣同成为禁卫军统制一事挑拨他与明季的关系,但是却并未得逞,所以明季虽然为人处世极度低调,但却深得步兵集团敬重,便是骑兵集团的将领们,对此人也是礼遇三分。

  此刻明季已经知道后队被袭,却并未流露出惊乱之色,厉声道:“方灿,你率领所部兵马,保卫朱督,全军立刻调转,迎接西北军!”他说话之间,已经是翻身上马,拔出战刀,厉喝道:“将士们听令,不必慌乱,候将军的骑兵即将突破马场,西关军已经不足为患,尔等不用惧怕西北军,他们人数并不比我们多,保持好阵型,弓箭手后撤,盾牌手冲上去,长枪手在后……!”

  虽然天山步兵后队已乱,不少将士已经显出慌乱之色,但是明季厉声高喝下,步兵振兴却没有立刻溃散,听到明季吩咐,弓箭手立刻从队列之中急速后撤,而盾牌手已经迅速往后队扑过去,这些步兵是以禁卫军为基础,辅以天山两州州军为班底,扩建而成,虽然有大半时候来招募的新兵,但是其中却也有几千名原本隶属于天山禁卫军的将士。

  天山禁卫军的战斗素养并不弱,危急时刻,原隶属于天山禁卫军的步兵保持了镇定,在明季的指挥下,迅速做出反应。

  只是弓箭手后撤,盾牌兵移动向后方,队形重整,依然出现了混乱的局面,在战场之上,想要改变原有阵型,本就不是容易的事情,而且在改变之间,必然会出现混乱状态,甚至出现严重的破绽,明季已经是极力做出反应,但是西北军一开始就有意布阵在天山步军的后方,而且又是悄无声息间便全线杀上来,后方惨叫声连成一片,许多天山步兵还没反应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已经被乱刀长枪所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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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四八零章 壮士谷

  张贺见朱凌岳还在犹豫,翻身下马,上前来,单膝跪地:“朱督,胜败乃兵家常事,咱们还有天山在手中,并没有彻底输给楚欢。候将军还在率军厮杀,可以抵挡一阵子,步兵这头,也还能撑上一时半刻,可是这也撑不了多久,咱们的兵马很快就要溃散,朱督,这时撤走的最好时候,再不走可就迟了,等他们真的全都围上来,想走也走布成了。”

  朱凌岳脸庞抽搐。

  此番攻打西关,他可说是使出了大手笔,天山的本钱,几乎都被他带在了手中,张贺的意思,显然是朱凌岳趁着步骑兵还在厮杀,西北军和西关军还没有对天山军形成真正的合围之前,趁机逃离。

  他当然明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道理,可是现在撤走,自己多年的心血就毁于一旦,即使逃回天山,手头上也几乎没有什么可以与楚欢抗衡的本钱。

  他野心勃勃,先占西北,再图天下,可是经此一战,莫说天下,西北都已经不可能占有,多年来呕心沥血,一朝付诸东流。

  “柳泉,你率领骑兵,护卫朱督从南边绕过去,撤回天山。”张贺回过头,对身后一名部下道:“无论如何,也要护卫朱督安全返回。”上前拉住朱凌岳的马缰,“朱督,不能再犹豫了,否则悔之晚矣,天下风云多变,守住天山,缓而图之……!”

  朱凌岳看到自己的步兵已经有不少往后撤,更有许多人已经开始溃散,知道大势已去,一横心,道:“张贺,你随本督一起走!”

  “朱督,候将军派末将前来,另有原因。”张贺已经将自己身上的甲胄脱下来,“朱督,请您将战甲与末将调换!”

  朱凌岳一怔。

  “候将军只担心朱督离开之后,军心会瞬间溃散,末将与朱督身材相仿,换上朱督的甲胄,留在这里,一来可以稳住军心,二来可以吸引敌兵注意,朱督率骑兵从南边迂回,那边还没有被封上,是现在唯一的缺口……!”

  朱凌岳心性阴沉,他半生算计,到最后却反被甘侯狠狠摆了一道,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如今大势已去,王图霸业只能是梦幻泡影,竟是生出心灰意冷之心,长叹一声,道:“本督多年心血付诸东流,便算回到天山,又能如何?罢了,本督与将士们一起,共同进退,力拼到底!”

  “朱督,甘侯背后捅刀,不顾信义,如此奸恶之徒,朱督就准备放过他?”张贺急劝道:“他的妹妹还在咱们手中,就算他们真的杀到天山,也要让甘侯看着他的妹妹葬送在他手中!”

  “对!”朱凌岳双眉一样,冷笑道:“本督就算败了,也要让甘侯付出代价。”翻身下马,看着张贺,道:“本督虽然失利,可是有你们这些忠心耿耿的部将,也算没有白费心血。”

  张贺也不多说,令人上前将朱凌岳的战甲脱下,迅速换上,他身材与朱凌岳相若,此时换上朱凌岳的战甲,乍一看去,还真是难以分辨。

  张贺不再多说,翻身上了朱凌岳那匹战马,沉声道:“柳泉,朱督就交给你了!”向朱凌岳拱了拱手,拍马上前,对着已经混乱不堪败祭已显的天山步兵大声叫吼:“将士们,候将军已经率领骑兵攻入马场,马上派兵来援,大家死战到底,本督与你们共进退,绝不屈服!”

  朱凌岳此时却已经被柳泉等人扶上马,随即率领上千骑兵,向南边驰去。

  朱凌岳离开不过片刻,天山步军显然已经被西北军杀寒了心,虽然许多将领高声喝叫,下令奋战到底,但是还是有许多兵士四散溃逃。

  黑暗之中,不少兵士在乱战之中,已经搞不清方向,朝着东面跑过去,很快就看到前方横着一排骑兵,那是侯金刚派在土坡上的执法队,见到溃兵过来,这些骑兵也不说话,只要有溃兵靠近,立时挥刀砍杀,只是片刻之间,竟是有数十人生生被执法队砍死。

  溃兵看到此路不通,只能像没头苍蝇往其他方向逃窜。

  人心就像堤坝,若是没有缺口,还能稳固,可是一旦有一人开始溃逃,就如同蚁穴一样,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接下来便会有第二第三人,一群人,第二第三群人,等到军心崩溃,也就必然面临着大溃败,溃逃的兵士,根本不可能再有斗志,只是拼了命的找寻缺口,从乱军之中逃出性命。

  天山步兵虽然一度拼杀,想要抵挡西北军,但终究还是支撑不住,形成大规模的溃散,也就在天山步兵迅速崩溃之际,马场那边,再一次传来低沉的号角声,这一次却并非一支号角声,似乎有十数支号角齐声吹响,这号角声在天山兵听来,充满了死亡的气息。

  在这号角声中,甘侯亲率正面的步兵已经击溃了天山步军,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西北军依然保持着阵型,并没有追击溃军,而是继续向前挺进,逼迫天山步军残阵向后撤去,数千已经毫无斗志的天山步军被逼着退到驯马谷,执法队见到大批的溃军撤过来,纷纷厉喝:“不许后撤,杀过去,杀过去……!”马刀乱砍,又是斩杀了不少人。

  天山步军和骑兵本就有嫌隙,此时执法队挥刀执法,倒是激怒了退过来的步兵,他们已无斗志与西北军厮杀,但是见到执法队砍杀自己人,便有不少步兵挥刀挺抢杀过去,区区几百名骑兵,又如何抵挡得住退过来的如同乌云一般密密麻麻的步军,顿时便有数十名骑兵被杀,余下骑兵显然也知道事情不妙,调转马头,冲下突破,只是此时的突破之内,人喊马嘶,乱作一团,步军冲到突破边上,俯瞰下去,却发现西关军竟然已经从木栏之后杀出来,宽阔的驯马谷内,到处都是人影,马嘶声、惨叫声、金戈交击声、呵斥声、怒吼声混杂在一起,好不热闹。

  猛然间听到后方甘侯西北军传来欢呼声,随即听得那边已经大声叫喊:“朱凌岳首级在此,还不投降,降者不杀!”

  声音喊作一片,不少人看到西北军那边火光亮起,只见到一名骑马的西北军举着一杆长枪,长枪上挂着一颗脑袋,依然戴着战盔,火光照耀,亮如白昼,那战盔的样式轮廓看的清楚,不少人一眼就认出正是总督朱凌岳的战盔。

  此时自然没有多少人知道,朱凌岳已经在骑兵的护卫下,逃离战场,长枪之上的人头,却是李代桃僵的张贺人头,张贺有心要率领步兵抵挡西北军,但是天山步兵溃散太快,而西北军很快就冲上来,朱凌岳一身战甲头盔特点鲜明,西北军瞅见,自然是不顾一切也要先斩杀张贺,张贺逃脱不了,被乱刀砍死,更是被斩下首级,悬挂于长枪之上。

  群龙无首,退到驯马谷边上的步兵们已经退无可退,听得那边大喊投降不杀,此时前后都被堵住,不少人已经丢下兵器,蹲在地上。

  朱凌岳被杀的消息,很快在西北军的大喊大叫声中,传遍整个战场,在驯马谷中陷入苦战的骑兵们手脚皆凉,常言道的好,兵败如山倒,驯马谷前后受敌,更惨的是先前北翼已经有西北军杀过来,此时不但听到朱凌岳被杀的消息,更是听到南翼方向也有敌军杀过来,当真是陷入了四面被围的困境。

  此时便是再愚蠢的兵士,也知道大势已去,败局已定,步兵们纷纷掉下兵器投降,倒是骑兵们自持有战马,一个个小队已经分头突围。

  裴绩此时正坐在草地之上,一脸疲惫,抬头看了看天色,大局已定,他长舒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来,轻叹道:“胜的艰辛,败的惨烈……!”摇了摇头,看上去颇是感慨。

  清晨,阳光再次升起的时候,给青原马场笼罩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一夜疯狂的厮杀之后,马场四周的木栏垒墙,除了东边安然无恙以外,其他三面都已经是千疮百孔,残破不堪。

  无论是西关军还是天山军,经过一夜激战,都是损失惨重。

  朝阳之下,马场内外,一片血色,尸横遍野,阳光照射在遍地尸首之上,撒上一层淡淡的金光,却满是凄凉荒冷。

  战场处处狼藉,到处是尸体、断枪、残旗、碎甲。

  清晨的露珠挂在能依附的物体上,晶莹剔透,好像伤心的泪水,又像是苍天的喜极而泣,有兵士跪下来,也有兵士躺倒在地上,顾不得身边就是尸首。

  生死的压抑到暂时的解脱,那种释然、轻松,已经让将士们不愿意再去想其他事情。

  朝阳之下,猛然听到一声怒吼:“我们赢了!”

  “我们赢了!”

  “我们赢了!”

  一阵阵欢呼之声终于在苍茫大地之上想起来,许多坐在地上躺在地上的兵士,此时也站起身来,举起手中兵器高喊起来。

  所有人在那一刻,都开始释放心中的情感,笑中带泪,泪中有笑,一夜之间,付出了惨重代价,终于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青原马场一战,天山军打败,死伤人数近万,虽然不少天山军趁乱溃逃,但是他们却留下了五六千具尸首以及两万多俘虏,朱凌岳的五万大军,马场一战,能逃离战场的,不到两万人,而且四散逃窜,士气和斗志完全崩溃。

  其中有三千骑兵,是布防在东面,本来一直是用于牵制东面的西关军,但是得到了消息,干脆利落地逃离战场,绕过马场,向西边逃窜,西关军虽然取得大胜,但是那三千骑兵撤走,西关军没有足够的骑兵去追击,只能任由他们逃走。

  此时楚欢神色却是十分的凝重,在驯马谷内,人和马的尸首堆叠之处,他伸手抚在一人的脸上,那是一名西关军的尸首,看上去不到二十岁,脸庞还显得十分的稚嫩,双眸未闭,全身上下伤痕累累,血迹斑斑,但是手中却还紧握着一把断刀。

  紧紧地,毫不放松,直到死的那一刻,他显然还没有忘记自己是在作战。

  楚欢帮他合上眼睛,轻声道:“我说过要带你们去抢红烧肉,让你们都要活下去,可是你们……没有信守承诺……!”缓缓起身来,身边跟随的将士,已经看到楚欢眼角似乎带着泪水,众人都是沉默,注视着楚欢。

  驯马谷内已经看不到地面,放眼望去,被任何妈的尸体、残旗、断刀、残枪所掩盖。

  “传令下去,此战过后,每一名战死的弟兄,都要登记在册,便是砸锅卖铁,也要善加抚恤他们的家人。”楚欢缓缓道:“他们战死沙场,传令全军收拾战场,西关军和西北军的尸首,都埋在驯马谷以东,天山军……将他们的人都埋在驯马谷以西,从此之后,驯马谷改名,不再称作驯马谷,唤作……壮士谷!”

  “楚督,也要将天山军的尸首埋葬?”

  “各为其主,他们没有罪,只是履行军人的职责。”楚欢平静道:“壮士战死沙场,不能让他们连葬身之处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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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四八一章 代价

  楚欢还没有上谷,却见到一队人马赶过来,这驯马谷内,难见地面,马蹄只能踩在尸体上,却见到许邵已经赶过来,瞧见楚欢,翻身下马,上前来拱手道:“楚督!”

  楚欢见他浑身上下血迹斑斑,脸上甚至沾着血迹,知道也是一场苦战,许邵的兵马是安置在马场腹地,后来南边韩英吃紧,许邵带领了一部分骑兵去赌缺口,也是一场惨烈厮杀。

  许邵本身手底下有上千骑兵,楚欢从西梁通过盐马贸易换得三千多匹西梁战马,从军中挑选了一部分善于骑兵的士兵临时组建了骑兵团,这三千人当然比不上许邵以虎翼骑为根基的风字营,四千骑兵在马场腹中,虽然南线频危,许邵也不敢将所有骑兵调到南边,毕竟这支骑兵是机动部队,要随时支援四面,所以南线战况最为紧急之时,也只调走了两千人。

  “伤亡如何?”楚欢直接问道。

  许邵神情凝重,“还在统计,不过损失应该不小,我们的骑兵,也死伤三百多人……!”

  楚欢微微点头,许邵却已经道:“不过攻打南面的天山大将狄人杰,已经在乱军之中被杀,韩将军已经砍了首级,楚督是否要过目?”

  “不必了。”楚欢摇了摇头,“本督已经下令,战死的天山将军,无论是谁,都埋在壮士谷以西……!”

  “壮士谷?”许邵一怔。

  边上一人已经道:“楚督已经将驯马谷改名为壮士谷!”

  “哦!”许邵明白过来,瞧见军士们已经开始在清理战场,问道:“楚督,天山军往西溃逃,若是耽搁在这里,是否会错失良机?咱们是否留下一部分打扫战场掩埋尸首,主力继续西进,趁胜追击?”

  楚欢摇头道:“你们从贺州苦战数日,又退到这里,根本没做休息,立刻就进入厮杀,兵士们毕竟都是血肉之躯,这时候已经疲惫不堪,此时不宜追击。天山军的经此一战,依然崩溃,本督也不会给他们太长的时间,先让大伙儿歇息一下,再作西进的商议,磨刀不误砍柴工,不必心急!”

  许邵点点头,他自然也清楚,朱凌岳的天山军虽然溃逃了不少,但是不可能在短时间内集结起来,倒是西关军已经是疲惫不堪,这时候继续西进,疲师出兵,也不是什么好事。

  “对了,朱凌岳现在何处?是否真的死了?”楚欢突然问道。

  边上一名部下道:“之前听西北军呼喊已经砍了朱凌岳的首级,如果是真,首级现在应该在西北军手中……!”

  楚欢微微点头,驯马谷内外,也都密密麻麻是人,有的兵士暂作歇息,有的兵士已经开始在各校将的指挥下,开始清理战场。

  楚欢放眼所见,都是尸首,这一战实在是惨烈,虽然取胜,他的心情却也并不是很好。

  爬上驯马谷,见到正面木栏垒墙比之北线残破的还要厉害得多,楚欢心知裴绩率领的正面厮杀必然是更为惨烈。

  他跳上垒墙,扫视一眼,要么是尸首,要么就是正在打扫战场的兵士,一时间却并无看到裴绩的身影,向边上士兵询问,都说不知道,皱起眉头。

  今次一战,能够转败为胜,毫无疑问,甘侯的反戈一击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直到现在,楚欢都是心存疑惑,甘侯明明已经与朱凌岳结为亲家,却为何会在这场决定生死的一战反戈一击?

  将甘玉娇嫁到朱家,这并非口头协议,而是极为坚实的同盟基础,也正是因为这门亲事,楚欢才认定甘侯是朱凌岳牢靠的同盟,但是到头来,偏偏是这看似最牢靠的同盟,给了朱凌岳致命一击。

  这总是需要理由的。

  楚欢不得不承认一点,相较于和朱凌岳结盟,甘侯与西关联手所得到的利益或许远不如朱凌岳,西关百废待兴,而朱凌岳钱粮充足,更是兵强马壮,就算靠大树,也该靠更牢固的。

  甘侯反戈一击,帮助朱凌岳,击垮朱凌岳之后,对西北军又有什么好处?

  他心中疑惑,却听得身旁祁宏忽然道:“楚督,那边……那边好像是裴先生……咦,甘侯甘将军也在那里!”

  楚欢回过神来,顺着祁宏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然见到在一个角落处,正有两个人影站在一起,似乎正在说着什么,边上却并无人靠近打扰。

  楚欢皱起眉头。

  这次与天山军从贺州打到马场,总体规划一直都是裴绩,而楚欢从一开始,就将西关分成两条战线,一条由轩辕胜才负责南线,一条则是由裴绩负责西线。

  楚欢一旦用人,便会充分给予他自由权,不去掣肘,而西线战事,楚欢也是尽可能地交到裴绩手中,此时看裴绩和甘侯正在说话,心中陡然想到,甘侯能够反戈一击,必然和裴绩有着极大的关系,他此时甚至已经醒悟,最终在马场决战,那也是裴绩作出的决定,这场战事,竟似乎完全在裴绩的掌控之中。

  楚欢知道裴绩身负才学,非同凡响,而且他对裴绩的真正出身还不是完全清楚,倒是知道裴绩不但和秦雷的父亲是师兄弟,而且和医圣张一阳亦是师兄弟的关系,秦雷之父出自朝官,张一阳更是名动天下的医生世家家主,而楚欢第一次看到裴绩之时,还只是在百通坊间摆棋为生的一个瘸子,比普通人还要普通,可是到了如今,楚欢却已经知道,当初那个临街摆棋的瘸子,只怕有着自己都不知道的惊人身份。

  “楚督,咱们要不要过去?”祁宏轻声问道。

  楚欢想了一下,摇了摇头,祁宏微皱眉头,压低声音道:“楚督,甘侯对朱凌岳反戈一击,连您事先都不清楚,可是现在看来,裴先生对此事早已经知道的一清二楚,他为何……他为何会瞒着您?如果您早知道,岂不是能更好应对?”

  楚欢皱起眉头,道:“不要胡说八道,他这样做,自然有道理。”虽是这般说,心中却也是大有疑问,如果裴绩事先真的早已经知道甘侯是自己人去,却为何对自己也要隐瞒?

  于公,自己乃是西关总督,虽然将西线战略部署全都交给裴绩,但是甘侯反戈一击如此大事,也该秘密告诉自己一声。于私,他和裴绩是结义兄弟,更不应该对自己隐瞒此事。

  只是他也知道,从认识裴绩到如今,虽然裴绩有时候做事古怪,连真正的出身来历都没有对自己说太多,可却一直都在为自己考虑,一个人是否真诚对待自己,这一点楚欢至少还能明白,裴绩虽然没有完全对自己无话不谈,可是义兄弟相处,楚欢完全可以感受到裴绩对自己的真诚。

  “楚督,甘某来向你请罪了!”楚欢转身正要离开,没走几步,身后就传来甘侯粗犷的声音,楚欢停下脚步,回过头,只见到一身沉重甲胄的甘侯正快步过来,虎步豹行,凛凛生风,无论怎样说,今次一战,没有甘侯的反戈一击,西关军必然是惨败无疑,楚欢已经拱手笑道:“甘将军,上次一别,可有阵子不曾见到。”

  甘侯神情肃然,说话倒也直接,“楚督,能否调用你的骑兵,合上甘某手中的骑兵,先往西边去一趟!”

  西北军虽然几乎都是步兵,但是破落户也有三片瓦,军中倒也有近千骑兵,这是西北军的宝贝疙瘩,不到非常之时,从不动用。

  “甘将军是准备追杀溃兵?”楚欢问道。

  甘侯摇头道:“并非如此,楚督有所不知,朱凌岳此番侵入西关的兵马,可不是只有这五万人,在其后方,还有近两万人,那些都是从天山征调随同出征的民夫,押韵着粮草军械装备,朱凌岳从贺州杀过来之时,这辎重队伍就落在后方,现如今天山军溃逃,甘某担心这些物资会重新落入天山军手中,大可趁这个机会,几千骑兵突然杀过去,大可以将天山的辎重队伍驱散,夺下物资来!”

  “原来如此。”楚欢并没有立刻回话,问道:“甘将军,朱凌岳是否还没有死?”

  甘侯道:“甘某正要为此向楚督请罪。我被朱凌岳所骗,死的是他的部将张贺,他本人已经趁乱逃离,正因如此,甘某才要迅速追击。朱凌岳大军溃散,他未必舍得那些辎重物资,很有可能已经退过去与后勤辎重队伍会和,这时候突然追过去,未必不能在那里找到他。”

  “许邵,咱们还有多少骑兵可用?”楚欢回身向跟在自己后面的许邵问道。

  “回禀楚督,昨夜参战的骑兵,有些太过疲累,有些受了伤正在处理,不过还能有两千多人可以随时出发。”

  “那好!”楚欢道:“你率领他们,听从甘将军调遣!”

  许邵共收道:“末将遵命!”

  甘侯点了点头,神情看起来依然凝重,与楚欢相仿,似乎并无取得一场大胜之后的兴奋,正要离开,楚欢忽然张口道:“甘将军……!”

  甘侯拱手道:“楚督还有何吩咐?”

  楚欢本想直接询问甘侯为何会在最关键的时候反戈一击,但是却也觉得这时候不好问,只是正色道:“今次一战,可是多谢甘将军和西北军的弟兄了!”

  甘侯犹豫了一下,摆了摆手,也不多言,只是向许邵道:“许统领调集兵马,迅速到驯马谷西面集结。”他的步子看起来很沉重,也不知道是否太过疲累。

  楚欢看着甘侯背影,若有所思,终于听到耳边传来裴绩的声音:“楚督是该感谢他,至少他为楚督付出了很大的代价……!”话声之中,裴绩已经拄着一根木棍,站在了楚欢身边,也是望着甘侯的背影,目光之中,竟是带着一丝无奈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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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四八四章 厚土术

  楚欢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听得裴绩自承就是太平道徒,却也是微微变色,如果不是裴绩亲口承认,楚欢实在想不到自己的结义兄长,竟然与太平道有如此渊源。

  “当初天公派出的三十六人,五行旗中便占据了半数。”裴绩道:“《太平经》一直都是天公自己珍藏,便是最亲近之人,也没有见过《太平经》的真面目,据说《太平经》或许早已经被天公毁去,而《太平经》一百七十卷的内容,都记在了天公的脑中。不过这说法未必真实,虽然流传下来的《太平经》寥寥无几,但是据我所知,也确实有一部分流传于世,只是下落难觅而已。”

  楚欢想了一下,才问道:“那么《五行道术》,是否也是这三十六方家族传下来?”

  裴绩点头道:“不可否认,《五行道术》虽然确实对身体有着极大的伤害,但是功法玄妙,乃是武道的无上瑰宝。五行旗的首领,至少得到了《五行道术》的修炼法门,如此神功,自然也不可能将之断绝。”顿了顿,终是道:“二弟可知道我这双腿是如何残疾?”

  楚欢身体一震,裴绩这样问,当然是大有缘故,脑中想到什么,禁不住道:“大哥是五行旗的传人,难道……难道这腿疾,竟也与《五行旗》有干系?”

  “二弟果然是聪慧。”裴绩轻叹道:“你猜的不错,我这腿疾,当然不是天生所致,其实在十年前,我还健步如飞,便是百丈悬崖,那也是如履平地,不在话下。”

  楚欢脑中顿时清明,“《五行道术》都有副作用,连张角绝世奇才,也被《五行道术》反噬。大哥是土行旗的传人,那就是说,《五行道术》的功夫,大哥也曾修炼过,出现腿疾,便是因为《五行道术》的副作用所致……!”

  裴绩点头道:“正是如此。虽然是三十六方家族,但是三十六方家族的传承,却十分隐秘,按照天公当初的叮嘱,三十六方家族的传承,也需要严格筛选,便是对家族内部,那也是要尽力掩饰……换言之,三十六方家族知道自己家族背-景的本族之人,那也是寥寥无几。”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良莠不齐,而且太平道历来都是被打压,一旦身份暴漏,后果不堪设想。”楚欢点头道:“隐匿行迹背-景,越少人知道越好,这也并没有错。”

  “我的祖先裴钺当年是五行旗土行旗的首领,也是天公挑选的三十六人之一。”裴绩神情肃然,缓缓道:“得到天公的赏赐,先祖便带着家人,在河北隐居了下来,而先祖那时候已经修炼了厚土术,相较其他四行道术,锐金术、枯木术、寒水术、烈火术,厚土术的威力看上去是要弱一些,其功法是以防御为主,所以反噬的威力也就弱一些,并不至于反噬性命!”

  楚欢正要问什么,却忽然听到一阵骏马飞奔之声传过来,两人循声看去,只见到两骑飞驰而来,正是刚才前去组织骑兵追击的许邵,许邵翻身下马来,大声道:“楚督,从东边来了一支骑兵,足有数千人,据斥候探报,来势凶猛,看衣甲装束,似乎是北山骑兵!”

  “北山骑兵?”楚欢站起身来,向东边看过去,许邵已经道:“但奇怪的是,他们虽然是北山骑兵,却打着‘齐’字旗!”

  楚欢显出笑容,道:“如此看来,朔泉那头已经是大功告成了。许统领,这北山骑兵,应该不是敌人,而是我们的援兵!”

  “援兵?”许邵一怔,裴绩也拄着木棍站起来,楚欢已经笑着解释道:“大哥,你们在西线经略,朔泉那边的事情,我也就没有告诉你们,免得让你们分心。罗定西想要趁我大军出征,朔泉空虚之际,从鹰巢涧出兵,奇袭朔泉,只是他的计划事先已经被我得知,在朔泉那边已经布置了陷阱,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如今北山骑兵打着‘齐’字旗,那该是齐王殿下的旗帜,不出意外的话,罗定西的阴谋已经被挫败!”

  许邵张了张嘴,很快,眼眸中便显出钦佩之色,裴绩却已经抚须笑道:“楚督运筹帷幄,不动声色之间,便已经解决北山罗定西,当真是可喜可贺。”

  “大哥谬赞了。”楚欢笑道:“罗定西不过是一条死鱼,掀不起大风浪,倒是朱凌岳这头,如果不是大哥精心谋划,我便是解决了罗定西,那也是于事无补。”向许邵吩咐道:“许统领,你带人去看一看,如果北山骑兵真的是来增援,必然有我西关的官员在其中。甘将军要利用骑兵追击天山的辎重队,三千骑兵,终究还是少了些,既然北山骑兵已经赶到,正好也给他们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将赶来支援的北山骑兵也调动起来,前往追击天山辎重队!”

  许邵心中大是振奋,虽然天山军已经大败而溃,但是终究还是溃逃了不少兵马,三千骑兵说少不少,说多却也不多,前往追击,总显得薄弱了一些,如今北山骑兵来的恰到好处,一下子增加了数千生力骑兵,立时拱手道:“末将遵命!”即刻退了下去。

  楚欢这才扶着裴绩重新坐下,也不被北山骑兵的到来打乱,继续道:“大哥,如此说来,你也习练过厚土术?”

  “五行道术,如今应该都是一脉单传了。”裴绩坐在石墩上,抚须道:“三十六方家族,都是天公最为忠实的部下,五行旗的首领,自然是其中五家,这五家各修炼了一行,我们裴家是这五家之一,也是三十六方家族的核心。从先祖裴钺开始,厚土术在我们裴家代代单传,直到今日,那已经是传下来二十多代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时今日,懂得厚土术的,只有我一人!”

  “那么太平道的秘密在你们裴氏家族之中,是否也知之甚少?”

  裴绩点头道:“正是如此,知道裴家秘密的本族中人,也仅有我一人而已。当年三十六方家族奔赴五湖四号,天南海北,只怕年代太久,大家都再不相识,所以当初离开的时候,天公颁下了三十六方令,三十六方令便可证明太平道的身份,而这三十六方令,也是代代单传,得到三十六方令的后裔,便要肩负起承担太平道复兴的大任。”

  “大哥手中自然也有三十六方令了。”

  裴绩笑了一笑,继续道:“三十六方家族之中,我们五行之家自然不同于其他,不但要传下三十六方令,而且还要传下《五行道术》,《五行道术》也是太平道的一部分,自然不能失传,哪怕是凶险至极,却也一直要传流下来。我从家父手中习得厚土术,开始的时候并不知道这便是五行道术,更不知道这五行道术会反噬,等我知道的时候,修炼已深,无法抛却,而且也不能抛却。”

  楚欢见裴绩笑的很古怪,心中却已经明白,《五行道术》流传下来,恐怕其中大不容易,需知五行道术虽然威力不小,但是对人体伤害太大,每一代传授下来之前,前一代人心中明知后裔会受其害,但是为了让太平血脉能够一直流传,却也只能狠心将道术传给后辈,甚至隐瞒其中的危害,等到后人知晓其中危害,一切都已经来不及,却还要肩负起传承太平道的职责,将五行道术继续传授下去。

  “裴家世代都有人在暗中修炼厚土术,二十多代传下来,除了有两位因为想要练透此功,遭受反噬,生生死在这上面,其他人都并没有因此而丧命,不过……!”裴绩苦笑摇头道:“不过厚土术的反噬,便是在腿部经脉,好一些的,到了我这个年纪,还能够撑着拐杖行走,若是运气不好,到我这个年纪,双腿早已经完全残废,形如废土。”说到这里,眉头微微舒展,笑道:“不过数百年来,或许因为二弟的所在,我可能会成为第一个修炼厚土术却步遭反噬之人。”

  “我?”楚欢一怔,还没有明白。

  裴绩笑道:“二弟忘记天山雪莲了?你可知道,雪莲贵重无比,可说是万金难求,却偏偏被二弟赐给我,我服下雪莲之后,本来已经被反噬坏死的腿上经脉,竟似乎已经有了生气,如果运气好的话,腿上经脉俱都恢复,那么就等若是躲避了厚土术的反噬伤害,数百年来,我是第一人。这数百年来,为了对付反噬,先祖前人也并非没有想办法,他们想出了无数办法,而且使用了无数药物,却无一成功,到我这一代,我已经是彻底死心,不再寻求破解反噬之法,只是有心栽花花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二弟赠送雪莲,却是让我转危为安了。”

  楚欢闻言,也是欢喜,道:“大哥已经恢复了吗?”

  “倒也没有那般容易,不过经脉既然有了生气,那就是有希望,假以时日,应该可以得到恢复。”裴绩含笑道:“二弟,我可是多谢你了!”

  楚欢摇摇头,忽然想到什么,道:“大哥,你说太平道和天门道势不两立,水火不容,可是……据我所知,太平道和天门道却已经走在了一起,我在安邑的时候,碰上了那位木将军,木将军是天门道将道七雄之一,乃是天门道的核心人物,此人擅长枯木术,显然又是三十六方家族之一,而且太原陆家,应该也是三十六方家族的人,木将军是天门道的将军,陆家也和天门道牵扯在一起,这却又是怎么回事?难道那木将军是假的,陆家也根本不是三十六方家族的人?”

  裴绩的神情立时凝重下来,摇头道:“不是,木将军是真的,陆家也确实是三十六方家族的人。木将军厉王孙的先辈,是木行旗的首领,所以枯木术被他的家族传承下来,厉王孙本也是太平正源之一,是太平正源的核心人物。”

  “那为何太平正源的人,却成了天门道的人?”楚欢皱起眉头,裴绩的话前后出现了矛盾,这让楚欢一时间有些糊涂,但是心中却明白,其间必有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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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四八六章 不死之身

  楚欢没等裴绩解释,忽然想到什么,起身来,走到裴绩身前,蹲下身子,取出了身上的匕首,在地上花了几下,随即抬起头,问道:“大哥可认识此图?”

  裴绩仔细看了看,只见楚欢在地上刻画的是一个“卍”字,点头道:“这是卍字,乃是佛宗印记,二弟为何会问这个?”

  “大哥,你看到这个图,可想到什么?”楚欢正色问道,眼中带着期盼之色,“这个符号,与天门道是否有什么干系?”

  裴绩见楚欢神情严肃,知道楚欢这般问必然有缘由,仔细看了看,沉思片刻,摇头道:“据我所知,这卍字,与佛宗有关,无论是天门道还是太平道,都隶属于道宗,与这卍字却无关联。”疑惑道:“二弟,你为何觉得这卍字与道家有关?”

  楚欢听裴绩这样说,心下却是有些失望。

  其实楚欢经过诸多事情,已然有些清晰,这“卍”字符与大心宗有着极大的干系,长眉阿氏多、夜叉王、摩呼罗迦王这干人等都是大心宗的弟子,他们胸口都刻有“卍”字符,而且心宗是佛宗的分支之一,“卍”字符又是佛宗印记,不出意外的话,万字符便是大心宗弟子的身份印记。

  如果自己所遭遇的都可以这样解释,那么卍字符的秘密算是解开了大半,可是让楚欢无法确定这样答案的,却是因为有一些不相干的人身上竟然也带着“卍”字符,最让楚欢记忆犹新的,便是在云山府静慈庵差点将素娘**的刘聚光。

  楚欢对刘聚光明面上的身份自然很清楚,此人本来在朝中为官,致仕之后,回到云山府养老,只是此人显然不甘寂寞,竟然弄了个云山商会会长的位置,在云山府也算是横行一方吧。

  让楚欢无法做出最终判断的,便是因为刘聚光的存在,楚欢所见到胸口出现卍字符的人并不少,其他人或多或少都能够与大心宗有些渊源,可是楚欢很难想象刘聚光会与大心宗有什么瓜葛?

  蓝衫公子经过如莲的确定,乃是八部众的摩呼罗迦王,虎纹公子既然是蓝衫公子的同伴,自然也与大心宗有着莫大的关心,长眉阿氏多那更是正宗的大心宗弟子,而夜叉王,自也不必说。

  除此四人之外,剩下两个胸口刻有卍字符的,一个是刘聚光,一个便是与陆家关系极尽的萧晨,但是萧晨有一套极为诡异的刀法,似乎是出自西域,而大心宗也传自西域,这便多少也有些牵扯,唯一不能与大心宗画上等号的,便是刘聚光,也因此,楚欢到现在也不能完全确定卍字符便是为大心宗弟子所有。

  楚欢想了一下,终是将萧晨的事情说了一下,关于大心宗的事情,太过诡异,楚欢也不好全都告知裴绩。

  不过太原陆家是三十六方家族之一,而且投奔了天门道,所以陆冷月无论是和太平道还是和天门道,都有着极大的瓜葛,而萧晨明面上属于陆家的家仆,他胸口可有卍字符,楚欢便想着大心宗是否与天门道也有什么瓜葛,裴绩对天门道的事情知之甚多,本以为裴绩也会对这卍字符的存在略有了解,不过现在看裴绩的反应,显然不知道大心宗的存在。

  裴绩听完楚欢所言,却是皱起眉头,若有所思,一时间也不说话,楚欢见他双眸闪动,似乎在思索什么线索,半晌过后,裴绩才神情肃然道:“二弟,你的发现,给了我们一个极大的线索,除了那个叫萧晨的,你可曾有其他线索?为何会对这卍字符如此在意?”

  楚欢知道裴绩思虑周密,如果是只是因为萧晨一人身上有卍字符,自己便大感兴趣,那也实在说不过去,但是裴绩是道宗之人,卍字符牵扯到佛宗之事,楚欢也不想让裴绩卷到这其中来,想了一下,终究还是将刘聚光的事情也告知了裴绩。

  “原来如此。”裴绩抚须道:“你是说,本是致仕返乡的乡绅,身上也有同样的符号,而且还在一座庵里装神弄鬼?”

  “确实如此。”楚欢道:“那是我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符号,此后又在萧晨身上见到,便觉得十分古怪。”

  “如果不出意外,萧晨和刘聚光必有牵连。”裴绩正色道:“萧晨是陆冷月的家仆,而陆冷月乃是天门弟子,难不成那萧晨也与天门道有着极大的关系?”

  楚欢隐隐也感觉这中间有着极大的牵连,似乎捕捉到一丝什么,轻声道:“大哥,当日木将军身份暴漏,连带陆冷月的身份也一同暴漏,如果萧晨与他们并无干系,当日便不会出手,可是当日萧晨也同时出手,这就表明,萧晨对木将军和陆冷月的真实身份必然清楚,以木将军的狡猾,也不可能不知道萧晨的身份!”

  “对……你说得对……!”裴绩眉头紧锁,显然是在竭力思索这其中的关联,“他们当日既然在陆府布下陷阱,而且将萧晨也布置其中,那么双方的关系必然是十分密切……卍字符是佛宗印记,他们却是天门子弟……!”顿了一顿,沉默片刻,才轻声道:“难不成佛宗的人,竟然也与天门道有瓜葛?”

  “大哥的意思是,佛宗也投到天门道门下,与天门道结盟?”楚欢有些诧异。

  裴绩神情凝重,“前朝之时,佛宗一度兴盛,但是到了本朝,崇道抑佛,佛宗被严重打压,早已经不如从前,如果说佛宗心中对秦国心存怨念,倒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佛宗投在天门道之下,这个可能性倒并不多,佛道从来都是各行其是,两派不针锋相对就已经是大幸,就莫说是联手了,而且佛宗从来都自视在道宗之上,更不可能屈居于道门之下……!”

  楚欢见裴绩若有所思,忽然想到什么,道:“对了,大哥,我还记得,当初刘聚光临死之前,表现的十分奇怪!”

  “哦?”

  “刘聚光似乎不相信自己会死。”楚欢回忆道:“他当时甚至挺着胸膛,让我将匕首刺入他胸口,看他的表情,毫无畏惧,按照常理,以刘聚光的性情,并不是不怕死的人,而且当时的表现,我瞧着也不像是他有多硬气,似乎他真的以为我的匕首无法杀死他!”

  裴绩闻言,眼中竟是生出光彩,急道:“二弟,他是否说过,他是不死之身,他是否放言,无人可以杀死他?”

  楚欢一怔,反问道:“大哥怎知他是这样说的?不错,他当时确实是如此说法,而且还说我如果杀他,诸神就不会饶过我……!”

  “原来如此!”裴绩叹道:“二弟,你说的那位刘聚光,看来与天门道有着极深的渊源,甚至有可能就是天门子弟!”

  “天门子弟?”楚欢皱眉道:“可是他胸口有卍字符,那是佛宗印记,如萧晨一样,他如果是天门弟子,那么萧晨自然也是,可是他们既然是佛宗弟子,为何却要在胸口刻上佛宗印记?大哥对天门道如此了解,如果天门弟子果真有这样的印迹,大哥也不可能不知道啊?”

  楚欢心下颇是诧异,这中间的事情实在是很诡异,如果说刘聚光和萧晨是天门子弟,难道是说夜叉王和摩呼罗迦王等一干心宗弟子也都是天门道的人?佛道本就泾渭分明,而且大心宗本就是域外大宗,心宗弟子不可能侍奉孔雀明王,却又在天门道膜拜太上老君,这于情于理,都说不通。

  裴绩点头道:“你说的不错,据我所知,天门子弟身上并不存在这样的符号,如果天门子弟之中有这样的符号,我也应该有这样的消息。”他摸着胡须的手并不动弹,沉思片刻,才道:“不过你刚才说到的那位刘聚光,他觉得自己是不死之身,却正是天门道收买人心的手段。”

  “收买人心的手段?”楚欢一怔。

  裴绩肃然道:“二弟方才也问过,三十六方家族数百年来遵守天公的嘱咐,意志坚定,一直发挥着太平正源应该发挥的作用,也一直担负着太平正源本应该承担的责任。可是为何坚持了数百年的意志,却在今朝一夕崩溃,为何身为太平正源的三十六方家族之人,竟然会投奔到天门道麾下?如果没有让人无法拒绝的诱惑,天门道是很难拉拢三十六方家族的人。”

  楚欢皱眉道:“难道天门道使用的手段,就是所谓的不死之身?”

  “不错。”裴绩叹道:“正是如此,据我所知,投奔到天门道的三十六方家族之人,能够让他们背弃自己的信仰,不惜抛却太平正源之名,投入天门外道,其原因,就是因为天门道的那位天公,承诺给予他们不死之身。”

  楚欢张了张嘴,双眉连在一起,奇道:“不死之身?大哥,这天底下,怎可能有不死之身,只要是血肉之躯,便有衰老的时候,也必然会有死亡的那一天。古往今来,多少人求长生,希望有不死之身,但这只是自欺欺人,绝不可能存在所谓的长生不老不死之身。大哥,三十六方家族的那些人,既然前人能够将太平正源的重担传下来,想必这些传人都是十分的精明,至少那位木将军厉王孙,我并不觉得他会愚蠢到相信这世间还会存在不死之身,天门道怎可能以这样荒谬的承诺拉拢他们,他们又怎可能相信?”

  “二弟不相信吗?”裴绩凝视楚欢。

  楚欢摇了摇头,十分肯定:“绝不相信,若说延年益寿,我或许相信,但是不死之身,荒谬绝伦,不可能存在!”

  裴绩肃然道:“但是厉王孙这干人,却偏偏相信了,你说的不错,他们都不是蠢人,如果不是他们确信天门道天公所言是真,绝不会背弃太平正源。他们既然能够舍却太平正源,那就说明,至少厉王孙这些人,相信了天公所言,他们相信天公可以给予他们不死之身!”凝视楚欢,“就像那位刘聚光,你除掉他之前,他岂不也是坚信你无法杀死他,他是不死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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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四八八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楚欢微微颔首,这个道理他当然明白,现在回头去看,如果不是甘侯的西北军背后突袭,临阵倒戈,西关军莫说取胜,只怕将要面临一场全军覆没的下场。

  “其实我们一直也在想,有什么办法可以将朱凌岳的天山军引出天山。”裴绩肃然道:“朱凌岳不除,西北永不会太平,可是要除掉朱凌岳,绝非那么简单的事情,如果他果真一直窝在天山,步步为营,二弟恐怕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楚欢点头道:“他兵多将广,而且钱粮充足,我自己也想过,如果他步步蚕食,我确实拿他没有办法。”

  “要将他完全歼灭,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引他出天山,与他进行一场大决战。”裴绩缓缓道:“晚战不如早战,小战不如决战。”

  楚欢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朱凌岳能够出天山,固然是因为他对自己实力的自信,还有一个极其重要的原因,便是因为甘侯,我想他迟迟没有轻举妄动,未必是忌惮我,而是忌惮甘侯的西北军。”

  “不错,这一点至关重要。”裴绩含笑道:“在没有明白甘侯的心思之前,朱凌岳对西北军确实顾忌,所以要想让他出天山与你决战,最紧要的一点,便是让他不再以西北军为压力。虽是如此,甘侯却不能主动向朱凌岳示好,朱凌岳性情多疑,如果甘侯主动靠近过去,反倒会让他疑心,反倒是甘侯按兵不动,他却会心急……!”随即微笑抚须道:“二弟去了一趟雁门关,却也是颇为重要,这让朱凌岳心下更是着急,以为二弟是要拉拢甘侯,若是二弟和甘侯的西北军联手,就算无法除掉他朱凌岳,但是他朱凌岳再想图谋西北,那也将变得异常困难。”

  楚欢立刻道:“所以朱凌岳不甘示弱,立刻派人去联络甘侯,在他而言,即使甘侯不助他,但是只要甘侯没有与我结盟,便算是大功告成。”

  裴绩笑道:“正是,甘侯还在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靠近朱凌岳,这一下子朱凌岳主动上门,自然是求之不得,而且朱凌岳提出要与甘侯结亲,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结亲未必是真,能够以甘玉娇为人质,或许才是朱凌岳的主要目的。”楚欢神情变的严肃起来:“朱凌岳既然有心要拉拢甘侯,当然对甘侯的情况调查的很清楚,他当然也明白,甘侯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便是甘玉娇,只要甘侯答允将自己唯一的亲人送往天山与朱家结亲,那么朱甘两家的联盟,根基必然十分结实。”

  “确实如此。”裴绩叹了口气,“甘侯当然也知道朱凌岳的目的,他当然知道,甘玉娇一旦被送到天山,就等若是朱凌岳手中的人质,生死难料……可是与朱家结亲,那又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也只有如此,才能取信朱凌岳,他并没有太过犹豫,为了顾全大局,终是答应了朱凌岳的要求。”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楚欢苦笑道:“甘玉娇得知这门亲事之后,却不知道其中内情,还真以为甘侯是为了攀附朱凌岳,这姑娘性子刚正,便即孤身来到朔泉,将这门亲事告知于我,她当然也知道朱凌岳和甘侯结盟,其目的就是为了对付我,所以专程而来,就是为了提醒我注意。”

  裴绩凝视楚欢,道:“其实这也是出乎我们的预料。我们没有想到甘玉娇会暗中前往朔泉……甘侯虽然发现甘玉娇失踪,却并没有想过她会去找你,毕竟你和甘玉娇也只是见过一面……不过二弟风度翩翩,或许甘姑娘第一次见到,便对你生出好感来……!”

  楚欢有些尴尬,忙道:“大哥说笑了,或许是甘姑娘厌恶朱凌岳,在她眼中,朱凌岳既然不是好人,我与朱凌岳对立,便算是个好人……!”

  “那倒未必。”裴绩微笑道:“如果在她眼中,你仅仅是个好人,她也不会孤身一人往朔泉去找你……!”

  楚欢苦笑道:“只不知她现在如何……大哥,她能从朔泉离开,甘愿嫁到天山,自然是也知道了其中的缘由,所以甘愿献身?”

  裴绩脸上的笑容敛去,微微颔首:“事关重大,与朱凌岳的亲事,事关大局,决不能有丝毫差错,否则所有的计划,便将付诸东流。”看着楚欢,显出一丝愧疚之色,道:“我瞒着你去找甘玉娇,对你不住,只盼你不要怪我。”

  “大哥也是为了大局,我自然不怪。”楚欢道。

  裴绩点点头,才继续道:“我找到甘玉娇,将其中来龙去脉告知于她,她并不相信自己也是三十六方家族,但是她对甘侯性子也很清楚,知道甘侯不是趋炎附势之人,与朱家结亲,十分古怪,所以还是心存怀疑。我只是告诉她,如果想确定此事,大可以回到西北大营,却找寻甘侯,甘侯会将其中的隐情,原原本本告知于她。”

  楚欢明白过来:“后来她从西北大营被送到天山,当然是已经从甘侯口中知道了这门亲事的真正目的所在。”

  “是。”裴绩点头道:“她虽然此前对太平道的事情并不知晓,更不知道自己的家族便是传承了几百年的太平正源,但是身为三十六方家族的成员之一,到了需要挺身而出之时,便不能有丝毫的犹豫。朱甘两家的亲事一成,朱凌岳当然不知道甘侯的真正目的,他更不可能想到,甘侯竟然会是三十六方家族的成员之一。”

  楚欢叹道:“莫说朱凌岳,便是连我也是想不到。如果不是大哥你解释,我到现在都无法相信甘侯为何会临阵倒戈,先前我左思右想,实在想不出甘侯背弃朱凌岳的理由,现在才明白,打从一开始,朱凌岳就被蒙在鼓中,而我……也是同样如此!”

  “我知道二弟心中有些不舒服。”裴绩苦笑道:“其实实行计划之前,我也曾再三思率,是否要将个中真相告诉你,可是……思来想去,还是暂且隐瞒二弟的好,等到大局已定,再将事情原原本本告知于你。”

  楚欢道:“大哥如果早点告诉我,或许我也能帮上一些忙。”

  裴绩肃然道:“二弟,凭心而论,如果你事先便知道我是太平道徒,你心中会如何想法?太平道自从黄巾之后,一直都被历代朝廷打压,泼尽了脏水,在很多人的眼中,太平道就是无事生非,唯恐天下不乱……!”摇头苦笑道:“我知道二弟对我情义深重,你对我这个结义兄弟重情重义,可是对一个太平道徒呢?”

  楚欢张了张嘴,却并没有说出话来。

  “而且与朱凌岳的决战,就算精心设计,但是最终却还是免不了要一场真刀实枪的血战。”裴绩正色道:“二弟如果事先不知道这项计划,才能够真正地做到置之死地而后生,西关全军,气势皆在于二弟,只要二弟有了决一死战之心,西关全军上下才能够同仇敌忾,血战到底。”

  楚欢微微颔首,扫视四周一眼,问道:“大哥来信告之,要我驻军青原马场,那是早就准备好在青原马场与朱凌岳决一死战?”

  “是。”裴绩道:“贺州之战,其实也是计划的一部分。朱凌岳和甘侯结了亲,对甘侯已经很信任,但是此人心性多疑,未必会完全相信甘侯,如果甘侯的西北军在贺州城下进行厮杀,那么朱凌岳自然不可能对甘侯再有怀疑。而且贺州守军支撑数日,退守之后,朱凌岳心中必然还是会产生轻敌之心,他看到贺州守军疲惫而退,也一定会抓住机会,急切地要与西关军进行一场决战,而引出天山军,与其进行大决战,也是我们最终的目的。”顿了顿,肃然道:“其实这也是兵行险招,如果贺州守军在撤退途中,朱凌岳撕毁协议,出击攻打,后果不堪设想。”

  “确实如此。”楚欢想想,也是心生寒意,“也幸好朱凌岳没有轻举妄动,否则……!”

  裴绩缓缓站起身来,拄着木棍,抬手指着青原马场,道:“二弟你看,青原马场一马平川,很适合骑兵发起攻击,朱凌岳既然知道我们会到这里,也一定想着在这里和我们进行决战。他越是急着想和我们决战,对我们就越是有好处,而西关军地处此处,已经退无可退……二弟读过兵书,是否还记得当年淮阴侯韩信率军攻打赵国?赵军十倍于汉军,韩信背水列阵,置之死地而后生,这才让手下将士无不用命,决死一战,而西关军要打败强大的天山军,也必须背水一战,置之死地而后生,将天山军拖疲拖垮,让天山军完全陷入和西关军的血战之中,只有如此,甘侯的临阵一击,才能发挥巨大的作用,否则要是西关军无法抵挡,一触即溃,撑不了多久,仅仅依靠西北军的临阵倒戈,却也是无法击败天山军。”

  楚欢此时此刻,终于完全明白了裴绩的精心布置,这一场决战的胜利,固然是因为裴绩的精心部署,却也是因为西关军的殊死拼杀,朱凌岳有甘侯作为盟友,再加上麾下人多势众,便心存决战之心,看到西关军疲惫不堪,而且选择在马场决战,更是急切寻求决战,一劳永逸地除掉楚欢,殊不知这一切却都在裴绩的算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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