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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明宦 【作者:谅言】(6月13日更新至“第二百六十九章 前门献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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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极品太监

  围师必阙,语出《孙子兵法-军争篇》

  孙子兵法一书,唐大人反正是读过的,至于奢崇明有没有读过,唐旭就不知道了。

  但是像如今这样对成都城四面包围,日夜攻打,就变成了绝对的“围师无阙”.

  只可惜奢崇明意在破釜沉舟,誓破成都,可成都城里的朱燮元倒也不是庸才,只以两千兵便固守了近一月,想来再多守上几天, 问题也不会太大。在唐大人的记忆里,朱燮元可是在成都固守了足足有一百天之久的。

  秦良玉和马祥麟低头不语,似乎心里一时间也是难以取舍。唐旭的话虽然听起来有道理,但是战场上的形势顷刻万変,谁也说不 清楚。毕竟这回领军的是自己,而不是这位唐大人。

  唐旭心里头,其实也在想。虽然这回的“奢崇明”之乱比自己所知道的那次提前了整整一年,但是到目前为止,详细的过程大抵 都没有太大变化。

  如今自己所遇到的第一个変化,居然就出在秦良玉这里。

  唐旭清楚的记得,秦良玉率军救援成都,第一次大捷就是在新都附近的牛头镇取得的。而在仔细思量一番之后,唐大人也确实觉 得,这一站在新都打,要比在简州打要合适。

  先打简州,如果新都的叛军直接乘船跑了,那倒也就算了。大战就和吃热豆腐一个道理,不能太心急。

  可如果这些叛军窜入潼川,如今四川一地虽然已经是小半糜烂,可是潼川毕竟还没有遭过兵灾。就算能跟在他们屁股后面一阵猛 追,这些叛军路过的地方,恐怕也就和蝗虫过境一般,寸草不留了。

  如今辽东的民势尚且悬而未决,西南之地若多损一分,朝廷便多伤一分元气。虽然战争中有些损失无可避免,但是也自然是能保 就保最好。

  问题是,既然书上写看,秦良玉救援成都的第一战明明是在新都打的,那她为什么又跑到乐至紧盯着简州来了。如果她原本就是 从乐至北上新都的,又是什么原因做出了这样的决断?

  可惜的是,在唐大人从前读过的书里,这些详细的事情都没有写。再加上如今眼前的愔形,唐大人也只有哀叹果然“尽信书不如 无书了。”

  “况且,如今川南大半已入叛军之手,军中的钱稂给养,大多都是由川东和川北而来。”,唐大人想破了脑袋,才勉强凑出一条 并不是那么像理由的理由:“若是先取新都,解成都北面之围,城中补充兵员补给,也更便利些。”

  毕竟唐大人只是钦差宣抚使而不是军中的主将,也不好强行非要把白杆兵拉到新都去打一战。像当年在辽东时那样,请一支兵先 行前去试探一番更不可能。

  如果把话再说的更透彻一些,毕竟如今的这段历史,多少也已经和自己记忆当中的有所不同了。该如何做,后果如何,唐大人并 不能立刻做出有效的判断。

  想来想去,果然还是派几个人去监视安邦彦,做这样的事情最适合自己,难道自己就天生只是个做恃务的料?

  “若是秦大人执意想取简州,也未必不可。”,再想一番之后,兴许是唐大人觉得做人不必如此呆板,先复简州也许也是个不错 的法子:“唐某的这些手下,也有些做过哨探的,若有用得看的地方,只管开口便是。”

  转过了头,又冲着随在身后的邵峰问道:“这简州一地,可有熟识的人家?”

  这邵峰,其实就是当时棉衣卫里潜伏在泸州的暗探。当日奢崇明叛乱的消息,也就是他传出去的。所以这回因功升做了档头百户 ,这回唐旭入川蜀,正好把他叫来做个向导一般的角色。

  而唐旭所说的熟识人家,其实也就是暗探的意思,明面里不好说出来,所以换个词来替代。

  “简州与成都府离的近,倒是没有。”,邵峰听唐旭向自己问话,忙不迭地开口说道:“不过当年邱公公家里的管家徐贵,如今 便就在这简州府里开了一家柴米店,常常也能打听道些消息,小的从前还去过。只是不知道如今乱兵过后,得保全否。”

  “邱公公? ”,唐旭听邵峰不知怎的,忽然提起一个邱公公,顿时不禁有些读异。自己在京城里的时候,整日在紫禁城里出入, 却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个名头大些的太监是姓邱的。”

  “便就是当年的四川矿监,邱乘云邱公公。”,邵峰连忙细细解择给唐旭听。

  “哦,邱乘云。”,唐旭点了点头,对这个名字似乎有些耳熟,应该是在哪里见过的。

  “那徐贵如今在简州? ”,唐旭的反应倒是不大,可是不知怎的。只听见邵峰话音刚落,便有一声犹如惊雷一般的怒吼在身边响 起,甚至把唐大人都吓了一跳。

  转过了身,只见刚才还颇有些沉稳的马祥麟,已经是满面的涨红,一双怒目更是目眦欲裂。两只拳头紧紧捏住,手指上的指甲几 乎要嵌进了肉里,牙齿也不住的发出一阵阵“咯咯”的脆响。

  “麟儿。”,秦良玉的反应不如马祥麟大,不过说出的话却更让唐大人吃惊:“立刻整兵起营,按唐大人的盼咐去新都,这简州 ,我们不救了。”

  “这……”,唐旭目瞪口呆的看看秦良玉和马祥麟两人连招呼都顾不上和自己打,立刻就要去起兵拔营,几乎完全反应不过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

  倒是邵峰,忽然一拍脑门,仿佛恍然大悟一般,又凑到唐旭身边,轻轻的拉了拉衣袖。

  “马千乘……”,邵峰朝面前看了一眼,看见秦良玉和马祥麟已经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这边,方才是再凑得更近一些,小声的说 出了 一个名字来。

  马千乘?这好似就是秦良玉当年夫君的名字。唐旭略微回忆了一下,就立刻想了起来。

  秦良玉之所以以一女流而治石柱,正是因为马千乘早逝。按照这川蜀之地的习俗,当地土司家里的首领,父死则子代,若子幼则 由母领之。

  当年马千乘逝世的时候,马祥麟正是年纪尚幼,所以便由秦良玉代了这石柱土司一职。

  至于马千乘的死因,唐大人不去回忆不知道,这么一回忆,顿时就吓了一跳。原来竟是这廝,唐大人愕然的张了张口。

  原来不止是刚才邵峰所说的邱乘云邱公公,甚至就连这个徐贵,居然也是在历史上留了名的人物。

  马千乘的死因,据说是因为冤狱。就是这位当年的四川矿监,邱乘云邱公公,因为在石柱开采银矿的事情,和马土司之间发生了 一点小小的不愉快。

  这邱公公原本就是四川人民,这一回受了皇命回到老家,正是准备大大的威风一把,顺便在皇上面前好好表现一把。却没想到刚 一出手,就遇见一个剌头,于是邱公公很不高兴B

  公公不高兴的结果,就是找了一个理由,把马土司关进了监狱。

  也许邱公公原本的意思只是想整一整这位土皇帝,杀一杀他的威风。时候长了,或者服了软,准还是会放出来的。

  可是偏偏也是不巧,马土司当时正好在生病。邱公公当时正在气头上,病就病吧,病死更好,结果马土司居然真的就病死了。

  兴许在邱公公看来,马土司是病死的,又不是我杀的。可是在秦良玉和马祥麟看来,却并不是这么回事儿,这笔账,终究坯是要 算在邱公公的头上的。

  至于这徐贵到底有没有在马土司病死这件事情上出过坏水,唐大人倒是不知道。不过他既然是邱乘云的管家,无论如何也不可能 完全撤开关系,拔出萝卜还带出泥呢。

  仇怨,已经就此结下。

  只不过,能让唐大人都感到惊讶的,这位邱公公和徐贵所做的事情或者说得罪过的人,自然也远远不止这么一个。

  还有一个人,对邱公公和徐贵的仇恨,恐怕丝毫不在秦良玉和马祥麟之下。而且这个人更可怕,更强大,这个人,就叫做魏忠贤

  据说这位邱乘云邱公公,当年曾经在京城里面做过印绶监的管事太监。在得知万历老人家有挖矿的愛好之后,便动起了心思。想 来想去,想起老家四川那里也有不少矿,于是向万历老人家主动请命,皇帝陛下也欣然允之。

  邱公公原本既然是印绶监的管事太监,原本在京城里的日子也不难过。之所以不远千里地回到老家四川,所求的无非是三点:

  第一,是衣锦还乡,就连汉高袓刘邦都说过,富贵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虽然汉高祖刘邦的人品算不得高尚,但是邱公公也应 该不会汉高祖刘邦更高尚,所以自然也是不能免俗的。

  第二,是在皇上面前的表现,万历老人家喜欢挖矿,自己又是主动请的命,如果事情办不好,自然也就没办法交差。皇上如果不 高兴,那么谁也高兴不起来。

  至于这最后一点,无非就是发财了。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凡是正常人,便就没有不喜欢钱的。做太监的,更是如此。
  究其原因,约莫是做太监的比平常人更没有安全感。寻常人家,即便再是不济,起码还有子孙绕膝,等老了起码也能照料一二。 可是太监是没有子孙的,所以为了让自己老迈的时候不至于太凄惨,太监们的最大愛好之一就是存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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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又掉馅饼

  可是太监是没有子孙的,所以为了让自己老迈的时候不至于太凄惨,太监们的最大愛好之一就是存钱。

  四百年后的北京中关村,其实原本的写法是叫作“中官村”。中官,也就是太监。当年清代时,从紫禁城里退休的太监们,大半 都是聚集于此,所以此地的地价在京城里头向来都是首屈一指。

  更据说,清帝逊位与冯玉祥逼迫宫那两回,大量的太监失业出宫自谋生路,于是纷纷来到“中官村”购买宅地葬老。一月之间,

  竟是让此地的地价翻了几倍,战斗力远胜后世的“炒房团”。而太监们愛财的程度,约莫也是可见一斑。

  邱公公在四川修地球是发了财,可是偌大一个紫禁城里,怀揣发财梦想的太监绝不止邱公公一个,其他人也都在千方百计的想法 子,走路子,希望能分一杯羹。这些人其中的一个,便就是魏忠贤魏公公•

  正如眼下的万历四十八年一般,当年的魏公公还不姓魏,而是姓李,叫敝李进忠。

  李公公千万百计走了御马监的路子,终于拿到了去四川帮着挖矿的矿工许可证,揣着发财的梦想出了京城。

  只可惜,虽然人们总说: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愛,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这句话其实也不对,这个世界上,还真就有无缘 无故的恨。

  恨上李进忠的这个人,就叫做徐贵。按道理来说,李进忠应该没有得罪过徐贵,否则他也不至于傻到去邱乘云那里自投罗网。 偏偏徐贵的脑子也不知道是抽了哪根筋,就这么无缘无故的恨上了李进忠。

  于是乎,当浑然不知后事的李进忠,兴冲冲的赶到四川准备发财的时候,迎接他的却是一阵无缘无故的毒打。然后又被无缘无故 的悬在梁上,三天三夜未进水米,只剩下一口气。

  如果不是当时京城里的秋月和尚,赶巧也到了四川,又赶巧也认得李进忠,恐怕九千岁的传说也会就此中断。

  所以说,魏公公对这邱乘云和徐贵的恨意,恐怕丝毫不在秦良玉和马祥麟之下。

  想到这里,唐大人也不禁在心里暗叹一声,这位邱乘云邱公公和徐管家:,果然还真够会得罪人的,而且得罪的还都是牛人.

  原本唐旭还在简州和新都之间犹豫,却没想到这邱公公和徐贵两人,只用一个名字便帮自己轻而易举的解决了这个问题。

  而简州一地的百姓,却因为这两人便不知道要多遭受多少祸害,所谓的“扫把星”,其威力约莫也就是如此。

  至于这位邱公公如今的下落,唐旭倒是没问。既然那徐贵已经在简州开起了柴米铺子,想来兴许邱乗云已经不在人世。

  他若是果真已经不在人世了,倒也是好事,否则日后见了魏公公,能有他好果子吃?唐大人禁不止一阵摇头苦笑。

  “恩公。”,唐旭还在这里胡思乱想,那边头已经看见马祥麟重新走了回来,见到唐旭就口称恩公•

  天上又掉馅饼了?唐大人目瞪口呆,自己什么也没做,怎么就成秦良玉家里的恩公了。

  “恩公。”,经过了这么一会,马祥麟的睑色,已经明显比刚才缓了许多,走到唐旭身边,抱拳说道:“家母已经下了军令,今 日就要拔营北上,让我来问恩公大人,是否也一同前往。”

  “那自然是好。”,唐旭毫无犹豫的点头。虽然身边也带了几十个锦衣卫的番子做保镖,可是眼下四川这地方兵荒马乱的,若是 当真厮杀起来天知道他们能有多少战斗力。

  还是跟着白杆兵一起走比较有安全感,起码在成都解围前是这么个情况。

  “小将军切莫再叫唐某恩公了。”,不过马祥麟一口一个恩公的,唐旭也觉得自己这个便宜似乎也未免拣的太容易了。

  “母亲大人适才吩咐过了。”,马祥麟看起来倒极是孝顺:“唐大人帮我们马,秦两家打听到了仇人的下落,日后就是我们两家 的恩人。”

  马祥麟说话的时候极是认真,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此事唐某也是无心播柳。”,唐大人连连摆手:“秦大人和小将军若是执意如此,未免让唐某难堪。”

  “这……”,唐旭的这句话,到底是让马祥麟感觉到有些为难了。

  “此事待我稍微票告家母一回如何? ”,马祥麟略想了一阵。开口回道。

  看了看唐旭,似乎是怕他误会,连忙又说:“家母如今正在召集军将,料理军务,稍后便也会来见唐大人.”

  “军务要紧。”,唐旭点了点头,并不多做计较。

  适才无意中得知了仇人的下落,唐旭知道即便秦良玉再是个奇女子,到底也是个正常人,需要一段时间去调整一下心情。至于所 谓的操劳军务,兴许也不过是想掩饰一下心情罢了。

  “当年那邱乘云在我石柱境内激起民変,便就是那徐贵所献的奸计,让他陷害家父以逃脱罪责。”,马祥麟似乎就是得了吩咐, 来陪唐旭的,所以一时间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说起当年的旧事,眼里又忍不住泛起一阵忿忿。年幼丧父,无论对谁来说,都无疑是一种惨痛的记忆。

  “其实……”,唐旭突然泯了泯嘴唇:“唐某的双亲在唐某幼时也是早丧……”

  一句话刚说完,唐旭的眼眶已经忍不住红了半边。

  经过这么长时间,唐旭的两份记忆,早已就完全融合在了一起。所以无论是如今的大明朝,还是四百年后,两边的双亲对唐旭来 说,都是至亲父母,生也难以忘记。

  “哦。”,马祥麟惊讶的看一眼唐旭。

  自己原本以为,年幼丧父就已经是足够惨痛,却没想到这位唐大人竟是双亲皆失,远比自己更加不堪。

  “那唐大人是在亲眷家里长大? ”,马祥麟小心翼翼的问着唐旭。

  “唐某家里数代单传,并无亲眷。”,唐旭努力在脸上挤出一丝笑来。

  “这如何活的? ”,马祥麟顿时大惊。一个幼年的孩子,既没有父母,也没有亲人,就这么孤零零的独自生活着。马祥麟实在无 法想象,这是如何活得下去的。

  自己尚有母亲和亲眷照料,又贵为石柱土司,许多时候尚且感觉不便,更别说是像唐旭这样的了。

  话刚说出了口,马祥麟方才感觉自己有些失态,又连忙说道:“在下并无他意,还请唐大人见谅。”

  “无妨。”,唐旭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会在意。

  “我去见一见家母,问一问何时拔营。”,估算看时间,马祥麟估摸着母亲那里应当已经是安排好了,于是站起身来向唐旭道一 声“失陪”,暂且离开。

  只是去了不及半刻钟,就已经转了回来,向着唐旭说道:“半个时辰之后,便会拔营。家母已经备下了马车,邀请唐大人同乗。 “哦。”,唐旭应了一声,感觉有些意外。

  虽然秦良玉这许多年来,一直在外头抛头露面,甚至远胜男子,可是说到底究竟还是个女子。在这个时代,非亲非故,男女同乘 一车似乎并不是那么妥当。

  可是再转念一想,这位女将军生性蒙爽,自己若是顾忌太多,恐怕反倒是会惹得她生气。于是干脆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虽然石柱白杆兵名满天下,但是唐旭所带来的这些锦衣卫和京营兵卒多少也有些骄气。从京城一路入川,都没有歇过。入川之后 ,又是一番跋山涉水,原本以为今天可以在乐至好好歇息一下,却没想到又要拔营,顿时不禁都有些怨言。

  不过唐大人对付他们的办法也很简单,既不骂,也不罚,甚至还很宽容,就只有一句话:“不愿意走的,可以留下.”

  留下?这是疯了吧?无论是锦衣卫的番子们,还是京营的士卒,很明显都不是那么傻。

  如果是在京城,那么留下也就留下了。这里可是在刚刚生了叛乱的四川。奢崇明的永宁军,最近的就在离这里不过二十余里地的 资阳,一两个时辰间,拍马就能赶到。

  秦良玉驻营乐至,永宁蛮兵又不是不知道。石柱军移营之后,他们肯定会派人前来察看,留在这里不是等看被掳走么•

  所以虽然有满肚的怨言,也只能强撑着跟着继续赶路。

  秦良玉的马车,很明显是特制的土司座驾,比唐旭寻常在京城里见到过的都宽敞许多。

  所谓的土司,其实也就是土豪,土豪的座驾当然得要足够气派才行,唐大人坐上马车之后如是想。

  除了车身足够宽敞之外,车内还细心体贴的设有扶手,卧榻,甚至可以抽出收起的活动小案桌,堪称马车中的幻影系列.

  只不过,秦良玉虽然生性蒙爽,却也有细心之处,除了还有马祥麟也同乘外,四周的车帘也都没有掩上。虽然十月里的冷风灌进 车里有点凉,但是总归要比在外头骑马要好。更何况,车里的三人也都是常年在外头奔走的,并不在乎这许多。

  “听说唐大人自幼便丧了双亲? ”,很明显,马祥麟已经把自己说的话告诉了秦良玉,而且秦良玉也已经是信了。这种事情,一 般人都是不可能拿来开玩笑的。

  唐旭没有说话,只是讪笑了 一声,略微低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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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只取一瓢

  “唐大人今年贵庚? ”,秦良玉见唐旭不说话,也知道好歹,丝毫不再追问。

  “去年刚及加冠,今年已是二十有一了。”,唐旭丝毫不做隐瞒。

  “哦,原来居然比祥麟还要小五岁。”,秦良玉略有些惊讶的说道,看了看唐旭,又看了一眼马祥麟。

  “孩儿无能,唐大人比孩儿小了五岁,便已经是朝廷里三品的大员。”,马祥麟并不以为意,在一旁陪着笑。

  “唐某不过是际遇巧合罢了。”,秦良玉毕竟算是个牛人,对于牛人,唐旭还是佩服的,所以也不想在秦良玉面前摆架子。

  更何况,根据唐旭脑海里的记忆,马祥麟虽然名头不如他的母亲秦良玉,可是最终也是在崇祯十七年的襄阳保卫战中以身殉国, 算得上是一条好汉。

  “唐大人确实是人中翅楚。”,秦良玉点了点头,对唐旭也颇有些赞赏:“不过正如唐大人所说,各人有各人的际遇,你也不必 自卑,只要忠心报效朝廷,日后必有荣耀加身。”

  “儿子知道了。”,马祥麟恭恭敬敬地回声应道。

  “唐大人助我马,秦两家寻得仇人下落,秦氏无以为报。”,沉浸半晌之后,秦良玉打开随身携带的马袋,从中取出一张会票, 向着唐旭递了过来:“这张会票,乃是蜀中苏氏族中的钱庄所发,在京城或是我蜀中各州府皆可兑取,唐大人随时便可兑取。小小心 意,还请笑纳。”

  “哦。”,唐旭应了一声,直接伸手从秦良玉手中接过看了一眼,也是一张值五百两的。

  “停车。”,唐旭微微一笑,突然懒懒的转过身去,朝看车前喊了一声,马车立刻应声停下。

  “唐某告辞。”,未等马车停稳,唐旭已经是站起身来,从马车上一跃而下。下车之后,站在车前拱手说道。

  “唐大人为何如此。”,秦良玉与马祥麟两人,顿时都是不禁大惊失色,也跟着追下车来。

  “唐某敬二位是英雄蒙杰,本望以城待之。”,唐旭头也不回的转身朝着自己所率的军伍的方向走去:“岂料秦大人竟以为在下 是贪慕钱财之人。”

  “只不过是秦氏的一小小心意罢了,唐大人……”,向来豪气冲天的女将军的脸上,也现出几分尴尬。

  “唐某若是要钱财,自可取之。”,唐旭几步走到一辆马车旁边,抽刀割开绳索,“呕”的一声掀开箱盖。

  顿时间,一阵珠光宝气从箱内射出,即便是一直守卫在车前的兵卒,也禁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唐旭入川蜀所带的二十万两白银,在保宁府已经是分了十万给姚宗文等人以做军用。余下的十万两带在车上,以备战时搞赏之用

  “圣上赐下的数十万两白银,唐某尚且分文不取,又何必在意区区数百两? ”,唐旭重新合上箱盖,忿忿说道。

  “秦氏失措,还请唐大人恕罪。”,秦良玉又领着马祥麟,几步赶上前来,向着唐旭作揖谢道:“唐大人高节,秦民钦佩不已。

  抬头看了看,似乎唐旭还是没有挪动脚步的意思,连忙又跟着说道:“谢恩之事,秦氏与小儿永不再提。”

  直听到这么一句话,唐旭的脸上,方才是隐隐露出一丝笑意。紧握的拳头,也跟着渐渐缓了下来。

  见唐旭似乎已经渐渐缓了下来,秦良玉才继续接着说道:“秦氏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唐大人可否答应。”

  “秦大人请说。”,唐旭拱了拱手,开口回道。

  “唐大人虽然节操高洁,可是我马,秦两家,却也是有恩必报。”,秦良玉见唐旭点头之后,方才是肯继续说话。

  我自己部不知道这恩到底是从哪来的,唐旭心里头,也是一阵无可奈何。

  说实话,唐大人其实并不反对收银子,毕竟如今的官场上,就是这么一个风气,太过超然也不太好。

  但是唐大人也不是什么银子都收,正经的收钱办事,稍微照顾一下尚可,涉及到原则问题就没有商量余地了。

  至于像秦良玉这样的所谓报恩银,唐大人还是第一次遇到。不敢收,也不好意思收,太过烫手。

  “如果唐大人不嫌弃,秦氏想请唐大人与小儿结为兄弟之交。”秦良玉试探看问道:“若是结为兄弟,唐大人日后对我马,秦两家即便有再大的恩情,也是家事。报恩之事,自不必提。”

  “唐大人如今虽已是正三品的大员,可是祥麟日后也有从三品的宣慰使爵位可袭,不算辱没了大人,唐大人以为,可否? ”

  “哦,”,唐旭顿时不觉微微一愣,却没想到,秦良玉提出的要求,居然是这么一件。

  低头寻思一阵,秦良玉与马祥麟都是英雄蒙杰,与他们结交,自己倒是不会吃亏。似这般的人物,寻常还当真不好寻找。

  “唐大人若是有顾忌,也就当秦氏未提好了。”,秦良玉见唐旭低头不语,以为他是不允,却也不以为意。倒是一边的马祥麟, 明显脸上露出一丝失望。

  “唐某绝无此意。”,唐旭回过神来,连忙一抬手掌,止住秦良玉的话。

  “那唐大人是? ”秦良玉诧异的问道。

  “唐某只是在想。”,唐旭正了正身,一本正经的说道:“唐某既然要与祥麟兄结为兄弟,不如更进一步B ”

  “祥麟兄自幼丧父,唐某也是自幼双亲早逝。”,唐旭迎上秦良玉的目光继续说道:“唐某想认秦大人做干娘,不知道可否? ”

  “唐大人所说当真? ”,秦良玉就算见多了大世面,当下也是忍不住惊呼一声,脸上露出几分欣喜和不可思议.

  “唐旭自然是真心实意。”,虽然与秦良玉和马祥麟结识不过半日,可是唐旭也已经感觉到,这两位都是绝不会喜欢轻易占别人 便宜的主。

  历史上的马祥麟,虽然名声不显,可是崇祯十七年时,据守襄阳,城破前曾经书信与秦良玉,声言:儿暂与襄阳共存亡,愿大人 勿以儿安危为念。

  而秦良玉给马祥麟的回信也只有一句话:好,好,真吾儿也。

  虽然历经数百年之久,可是唐旭当日读起来时,仍是觉得荡气回肠,英雄之气跃然纸上。

  “好。”,秦良玉果然也是豪爽,见唐旭点头,也不再继续追问。

  “秦氏今日便自作主张,收你为我干儿。”,一时间,曾经紧握长枪,纵横天下上千里的巾帼女豪的手指,竟也是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孩儿唐旭拜见干娘。”,唐旭更不拖泥带水,倒身便拜。

  “哈哈哈哈。”,秦良玉颤声大笑:“我秦氏青年丧夫,独自抚葬祥麟成人。”

  “如今却没想到,年近五旬之时,尚且能再得一子。我马,秦二族忠心为国,果然天不负我。”

  一时间,锦衣卫,京营以及石柱兵里的诸位军将,也都是纷纷上前道贺,马车四周一片好不热闹。

  “干娘可否把刚才那张会票给我。”,唐旭起身之后,走到秦良玉身边,突然说道。

  “拿去便是。”,秦良玉毫不犹豫,随手抛出。

  唐旭接过之后,随手招来郑瓢儿,把会票递送与他:“此处离射洪县城不远,你领些人马去替我走一趟,买些酒肉回来,今日扎 营之后,干娘与祥麟兄及我,与营中请位兄弟姐妹同贺。”

  秦良玉的身边,常年领有上百女兵,以为贴身护卫,所以唐旭倒也没有落下。

  “属下这便就去。”,郑瓢儿是跟在唐旭身后混的,平日里虽然不缺酒肉,可是今日里看见唐大人认得一门亲,心里也是欣喜。 忙不迭地连连点头,从唐旭手上接过会票,跃马去了。

  “果然我秦氏儿也。”,秦良玉看见唐旭的举动,顿时不禁满心欢喜的说道。

  既然认了秦良玉做干娘,再一同坐到马车上时,三人之间已经是少了许多顾忌。

  “我儿在京城里头可曾娶妻? ”,秦良玉喜滋滋的看看唐旭,一口一个“我儿” 。

  “回干娘的话。”,唐旭一五一十的回道:“孩儿去年时已经成亲,娶妻洛民。下回干娘至京城时,自会领来拜见• ”

  虽然京城和四川间隔遥远,可是按道理说,秦良玉迟早还是会去救援辽东的,到时候自然会有机会。

  “哦。”,秦良玉微微点头,又间:“可曾纳妾? ”

  唐旭这才感觉到,自己这位新认的干娘虽然是眚史留名的巾帼英豪,可毕竟也是个女人。既然是女人,大部分都有几分刨根问底 的八卦精神。

  “未曾纳妾。”,唐旭仍然是据实相告。

  “我帐下这许多女卒,也有相貌体态俊美的,我儿若是有看上,干娘便替你做了主。”,隐隐间,秦良玉已经摆出了一幅大家长的姿态。

  “这倒是不必了。”,唐旭听了连连摇头。

  “莫非是河东獅否? ”,秦良玉哈哈笑看,拿唐旭打趣。

  “这倒也不是。”,唐旭微微笑道:“弱水三千,孩儿只取一瓢足矣。”

  一瞬间,一袭窈窕的体态和盈盈笑脸,慢慢浮现在唐旭的面前。

  “迁了新居之后,你每天开窗看一看,等到下回海棠花开的时候,我便就回来了。”,唐旭的手掌,情不自禁的抬了一下,仿佛 正托着肤如凝脂般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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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 不可理喻

  “你且是听听近贤说的话。”,秦良玉扫一眼马祥麟,“这天下的男女,就该是如此。”

  “孩儿也不过一妻一妾罢了。”,马祥麟颇有些委屈的撤了撤嘴。

  “自古男儿多负心。”,秦良玉气哼哼的拍着手边的扶手,不过随即眼眶便有些红了: “便如你父亲那般,说走也就走了• ”

  “我倒是好奇。”,马祥麟也低头沉默一番之后,转头嘿嘿朝着唐旭笑道,似乎是想转移话题:“究竟是何等天仙般的妙人儿, 竟让近贤如此着迷。”

  你懂啥,愛是不需要理由的。唐旭偷偷的翻了一个白眼儿:“寻常人家的姑娘罢了。”

  因为今日里直到午后方才拔营,所以半日间不过走了三十里路,夜里便就在射洪县内扎营安宅。

  郑瓢儿等几个从县城里买了酒肉回来,正好迎面赶上。

  秦良玉所率的这一营白杆兵,足足有六千人之数,加上唐旭所领的近六百人,便是近七千。

  七千人已经是一支颇具规模的大军,奢崇明只有三万人,不也敢杀官造反,自称“梁王” 了。

  “总算不负大人所托。”,郑瓢儿回到唐旭面前复命的时候,明显已经累得不行,身上甚至还沾满的斑斑血迹:“这射洪县城里 ,人口不过万数,平日里杀两三头猪羊便够。今日里属下们跑遍了县城才凑满。”

  “你的功劳,我记下了。”,唐旭点了点头,看起来颇有些满意,忽得又想起今日正好是十一月十一,虽然是农历,但是反正就 那么回事儿。于是随即又笑道:“回头我和干娘说说,那些女兵里头,你若看上了谁,便让干娘做主,许配给你。”

  “大人所说的可是当真? ”,郑瓢儿的眼神猛然一亮。

  “自然是当真。”,唐旭点了点头,觉得这么点事情,自己还是能拿得了主意的:“你如今是锦衣卫里的小旗,有从七品的官阶 ,若是看上了谁,也不算是辱没了。”

  辽阳,辽东经略府。

  曾经一身红袍的熊廷弼,已经褪下了官服,只是身着一袭青衣端坐在公房的座椅上,静静的等待着。

  门外,终于有一阵脚步声传来,当走到门边时,却忽的停了一下,然后才慢慢的镀了进来。

  “你既然来了,熊某也就告辞了。”,熊廷弼也不看来人的容貌,直接站起了身,就要朝门外走去。

  “熊大人。”,袁应泰站在门边,却没有继续超前走,嘴角尴尬的抽动了几下之后,方才是喊出句话来。

  “熊大人,此事并非是袁某所能左右。”,袁应泰想迎上熊廷弼的目光,可看了几眼之后,却终究还是躲了开来。

  “军国大事,迟早误在了你们这帮人的手上。”,熊廷弼也站了半晌,冷哼一声,昂然而出。

  望看徐徐而出的熊廷弼,袁应泰的目光也变得有些渐冷,捏了捏拳头,却又终于按捺住了,自顾着走进房内,又静立了半晌之后 ,坐了下来。

  “不可理喻,不可理喻。”,嘴里头默默的嘀咕了几声,忽得轻喝了一声:“来人.”

  “大人有何吩咐? ”,门外的杂役,立刻应声而入。

  “替我把这些全都换掉。”,袁应泰大袖一卷,将案桌上的笔墨纸砚卷作一团。紧接看又像是厌恶一般,远远的将手拿开。

  “哎。”,杂役忙不迭地点头脑袋,将桌上的一堆东西楼起。

  “你原本就是在这里做事的? ”,等那杂役走到门口,袁应泰忽得开口问道。

  “小的自杨大人在时,便就在这里了。”,杂役小心翼翼的点着脑袋。他所说的杨大人,就是杨镐。

  “怪不得。”,袁应泰也是冷笑一笑:“回头你也不必来这里了,去书办房里做些抄录吧。”

  “啊……”,那杂役顿时一阵目瞪□呆,手上所拿的笔砚几乎掉落地上。

  “小的知道了。”,可是随即又立刻反应过来,受了惊似的奔了出去。

  “来人。”,袁应泰又喊,不过这回直喊了四五声,门外方才是有了反应。

  “大人有何盼咐? ”公房的门外,探入一颗怯生生的脑袋。

  “你原来可是在这房子做事的? ”,袁应泰又问。

  “小的只是在院里修剪花木的。”,来人看春袁应泰的眼神,仍是怯怯的。

  “哦。”,袁应泰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那你以后便在这里替本官掌纸笔好了。”

  “小的不会写字。”,站在门边的杂役,又惊又喜,可是面皮上又隐隐露出几分为难。

  “不会写字? ”,袁应泰惊讶的张了张口: “那可认得字不? ”

  “那倒是认得几个。”,杂役一五一十的回道:“只是不多。”

  “认得就好。”,袁应泰又点了点头:“虽不会写,慢慢学便是。“

  “小的怕自己手笨,学不会。”,杂役犹豫了一番,终究还是壮着胆子说了一句。

  “那还要你何用。”,袁应泰眉头紧皱,忽然轻喝一声。

  “小的……小的只是在园子里做些修剪花木的活计……”,杂役似乎已经忘掉了恐惧,取而代之的,是一幅诧异,惊讶,不知所 谓的神情。

  “若是学不会,便回家里去学吧,等学会了再回来。”,袁应泰大袖一挥,像是要把这屋内的一切都卷了出去。

  “小的立刻便就去学。”,园丁抱头鼠蜇而去。

  “呼。”,看着刚才站在门外的园丁也离去了,袁应泰微微闭上了眼睛,过了许久,才常常的呼出一口气来。

  “我倒是不信,这些事儿偏偏只有你能做得。”,袁应泰气乎乎的自言自语着。

  成部,新都县。

  秦良玉所率的的白杆兵的到来,明显让刚刚占领新都时候尚且不长的永宁蛮兵感到了压力。原本驻守在县城下的营寨,悄悄地向 东移了数百米,似乎是想与设在雒水岸边的营寨兵合一处。

  “母亲大人,这些永宁兵,果然如近贤所说,早就揣着打不赢就跑的心思。”,马祥麟直身骑在马上,扬起手中的马鞭,向着雒 水岸边指道。

  雒水河中,靠近蛮兵营寨的地方,正停看一溜排大大小小的船只,看上去足足有上百只之多。对面的河岸上,也扎起了一个临时 的码头,一时间倒也猜不透,这些永宁兵是想渡河还是顺流南下回归。

  “干娘请看。”,唐旭手里拿春勘图,一边朝远处的蛮兵营寨望看,一边拿着勘图在做比照。

  “孩儿昨日便派出了探马,在这新都县里抓了两个土兵回去审间。这回围玟成都的永宁叛军,是由奢崇明长子奢寅所率,总数约 有三万,不过其中约有万人,是在沿途州县吏里所掳来的青仕。其中,在这新都县里的,约有七千。”

  古人曾经有云:南人善舟,北人善马。

  这句话虽然不是绝对,但是也有一定的道理。比如这川蜀之中,其实无论是永宁兵还是石柱兵,最擅长的都是山地作战。

  当年的汉后三国鼎立之时,蜀汉丞相请葛亮,就曾经以山野南人勇士为主力,建无当飞军,堪称蜀国第一楕锐。

  后来渚葛亮与魏国主帅司马懿数次塵战祁山,几乎次次都能占据优势,其中相当大的一部分原因,便就是倚仗独有的无当飞军。

  不过也正所谓有得必有失,虽然请葛亮所率的蜀汉大军在出祁山之前,往往都能连战连胜,但是一旦脱离山地进入跋西平原之后 ,其表现便大不如从前。

  究其原因,约莫也是因为曹魏领土连接塞北,西漠,更容易获得马匹,有看蜀汉所无可匹敌的骑兵优势。

  其中曹魏精锐虎豹骑,其统兵军将向来只由曹民宗亲掌握,不但数次击溃过各地诸侯,更是曾经越大漠而北击乌桓,阵斩乌桓单 于蹋顿,同样是战功彪赫。

  只不过,川蜀多山地不错,但是四川一地,毕竟是一个盆地,而这个盆底,就是成都。

  相比起四周连绵不绝的山脉,成都平原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一马平川。新都县一带,同样也是号称膏腴沃土,其中平原的面积达到 八成,其余的也最多只是矮丘。

  这样的地势,很明显更适合骑兵作战。历来在巴蜀一地建立政权的势力,一旦山地防线被突破,几乎都会立刻纳土归降,其原因 约莫也是因为如此。

  唐大人毕竟是京师卫所里的军官出身,多少也算是会骑马,但是也不能箄得上精通。几十名锦衣卫的番卒,大体上的情况也都和 唐旭差不多。

  毕竟这帮人的本职工作是特务而不是骑兵,就筲在四百年后的电影画面上屡屡出现的零零七,一旦出现在一览无余的大马路上的 时候,大部分情况也是正在被追着跑。

  不过好在作为锦衣卫同知的唐大人,虽然不领骑兵,却也不代表他手上就没有骑兵。

  可巧这次随唐旭一同入川,随行护送钱银的五百京营士卒中,就有一百名神枢营兵校。

  京师三大营,神机营,五军营,神枢营。三大营虽各自独立,各自所长却是不同。

  比如神机营善火器,五军营擅马步混战,而最后一个神枢营,所擅长的恰好就是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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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术业专攻

  神枢营,原名三千营,大明永乐年间,明成祖朱棣以塞外蒙古降兵三千人为主力,建三千营,主骑战突击。

  虽然如今的神枢营,总人数已经高达七万之多,也不仅仅再是只有骑兵这么一个项目。但是瘦死的骆蛇比马大,无论如何,作为 以骑兵为主的京师大营,其优良传统多多少少还是能保留一点下来的。

  让他们去对付鞑钽和女真骑兵兴许有点困难,但是对付这些从山里钻出来的永宁蛮兵,倒坯是绰绰有余。

  昨日间秦良玉所率的白杆兵和锦衣卫的番子们还在路上走着,神枢营的骑兵们就已经率先出动了。

  正所谓虎落平阳被犬欺,从永宁和重庆的山地上,一路气势汹汹,势如破竹杀过来的永宁蛮兵,终于尝到了打不过,追不上,跑 不了的滋味。

  派出的五十名神枢营骑士,在半个新都县境内,以五人为一组,来来回回的好好梳理了一遍。

  看见大队的蛮兵就跑,看见落单的就砍,最后还抓了几个活的回来。

  虽然永宁军中也不是没有马,但是几乎都是那种在荼马古道上常用的大理马。虽然适合山地驼负,但是要论速度的话,就很有些 不堪了。

  四百年后的《西南马群特征分析报告》中曾经指出,大理马短途冲剌的最快速度是每千米一分三十秒,这还是在没有驼负骑手的 情况下,而男子一千米的世界纪录是两分十一秒。

  也就是说,永宁军所谓的骑兵,奔跑速度比人跑起来也快不了多少,甚至还很可能,或者说应该是不如毛驴。

  见到抓了俘虏,一直苦闷着无用武之地的锦衣卫番子们顿时就来了精神。锦衣卫最擅长的是什么,不就是抓人,抽鞭子,上老虎凳么。

  虽然唐旭所领的这一批几乎都是从南镇抚司里选出来的,平日里并不多做缉拿审讯的事情。

  但是没吃过猪肉,起码也见过猪走路吧。同行们之间交流多了,多多少少也会了几招。

  一番折腾下来,没费多少工夫就让舌头们开了口,把成都府附近的永宁兵详情也了解了个十之七八•

  不过神枢营的举动,似乎多多少少也引起了永宁萤兵的警觉,所以才有了今天早些时候移营的举动。

  六千六百对七千,虽然自己这边可以把这些锦衣卫的番子们数目减掉一半去计算战斗力才更准确些。

  但是有秦良玉的白杆兵在手,唐大人仍还是觉得胜算颇大。

  只不过,虽然看起来秦良玉和马祥麟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三人中,谁都没有动手的意思。

  虽然昨天唐大人拿着一本《孙子兵法》,讲了半天“围师必阙”的道理,可是如今也谁都明白,这个道理不是始终都适用的。最 起码,如今眼下,就不能直接套用。

  围师必阙,是在不希望对手死战的情况下使出的手段。但是很明显,这一回秦良玉与马祥麟都不惧怕死战,或者说,甚至还很希 望对手死战。

  四川虽然号称天府之国,成都沃土千里,可是实际上成都平原也就只有这么大的一块地方。其余的地方,几乎都是山地。

  步兵与骑兵作战,为什么常常占不了便宜,其实其中的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因为骑兵战败了能跑得掉,而步兵战败了就被包了饺子。

  如今占据着新都县的永宁蛮兵虽然不是骑兵,他们没有马,却有船,最终的结果其实也差不多。

  一旦永宁蛮兵逃出成都平原,进入群山之中,那么想再把他们找出来,可就难了。而他们却可以时不时的从山里探头出来,晈上一口就走。

  所以说,就算要讲围师必阙,这一回面对盘踞在河岸边的永宁蛮兵,这个阙未免开的太大了些。

  “近贤可有什么法子? ”,望一眼远处雒水岸边的叛军大营,又看一眼唐旭,马祥麟似乎也是显得无可奈何。

  “若是早两个月,兴许还真没有法子。”,唐旭的目光,也远远的停留在雒水岸边的叛军大营上面,脸上虽然看似轻松,脑海里 却是正在飞速的转动着。

  “哦? ”,不止是马祥麟,就连秦良玉,也略有些惊喜的转过头来看着唐旭。

  早两个月前没有法子,背后暗藏的意思岂不是说,如今却是有法子可想。

  “此事怕是就要麻烦一下姚宗文姚大人了。”,唐旭又停了半晌,方才唤过郑瓢儿,让从马袋里取出纸笔,又借了秦良玉的“土豪车”,爬上去之后抽出小案桌就是一通奋笔疾书。

  “麻烦干娘寻几个信得过的人,最好是会骑马的,把这封书信送到保宁府,交给新任的布政使姚宗文姚大人-”,唐旭写好书信 之后,用红漆封好,刚想拿给郑瓢儿,却又转过了身,向看秦良玉递去。

  让郑瓢儿去送信,虽然更放心一些,但问题是郑瓢儿很可能认不得路,所以还是让秦良玉安排人手来的更好。

  “近贤这封书信,可是紧要? ”,马祥麟没能看到唐旭的信件里到底写了些什么,也是好奇的问道。

  “此次西南戡乱之第一功,约莫就在其中。”,唐旭颇有些严肃的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紧要,那也不必寻其他人,我亲自送去便是。”,马祥麟又从秦良玉的手上取过信件,用征询的目光看着唐旭。

  “如此自然是最好不过。”,唐旭咧了咧嘴,嘿嘿笑道。

  唐旭手下的锦衣卫和京营士卒人不得路,而秦良玉手下的白杆兵里精锐虽多,可是想找个既认得去保宁道路,马术又好,又有些 武力,头脑还要清醒的人出来,却不是那么好找。

  其实在写完这封信的时候,唐旭心里头就觉得马祥麟就是最隹的送信人选。

  只不过,如今此处就要面临一场大战,若是让马祥麟去送信,唐旭担心会误了他的廝杀,回头惹得他抱怨,所以并没有提起。

  如今马祥麟既然肯主动相请,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看来自己这位义兄,果然担得起一个文武双全,进退有度的评价,唐大人在心里,顿时不禁暗暗的把对马祥麟的评分拨高了几度。

  “既然让近贤如此看重的,定然是什么紧要的事情,事不宜迟,我立刻便出发。”,马祥麟也不再拖延。

  向秦良玉和唐旭道一声别后,立刻唤过几名亲信,翻身上马一路绝尘而去。

  “我儿在那封信里,到底做了何种谋划? ”,看着马祥麟渐渐离去,秦良玉到底也有些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

  “其实也无他,只是让姚大人替我征发个千八百名民夫而已。”,唐旭微微一笑,开口说道。

  “哦。”,秦良玉看一眼唐旭,又看了看远处的雒水河道,忽然间,像是想到了些什么。

  “如今的十一月中,已是入了冬。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正是最缺水的时候。”唐旭见秦良玉似乎已经猜了什么,便也不再继续卖关子。

  秦良玉再把目光朝着雒水河的方向望去,只见河岸两边的堤坝果然已经露出了大半,河里的水流,约莫估计也只有一人多深,也 不过恰恰只够小些的舟船行驶罢了。”

  “这雒水河的上游,在绵竹府内有一小镇名为观渔。”,等秦良玉收回目光,唐旭又继续娓娓道来:“这观渔镇附近便就有一浅 滩,每年冬季的枯水之时,水深往往尚不足及膝,如今也应当如此。”

  “你便想让姚大人替你征发民夫,筑坝拦水,以断河流? ”,话说到这个份上,如果秦良玉坯不能明白,那就不是秦良玉了。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干娘。”,唐旭又嘿嘿笑道。

  “贫嘴。”,秦良玉瞪一眼唐旭,心里头却是一阵翻涌,既有些欣喜,更多的却是惊讶。

  其实很多事情,看起来很麻烦,如果真的点破了,也就是那么简单。比如筑坝拦水,截断河流这件事情,其实事情也就是这么个 事儿,难度并不是太大。

  但是也正所谓两军交战,讲的无非是天时,地利,人和。

  但若是真的想要准确的把握这三点,则绝非一件简单的事情。除了足够机灵的脑袋外,还需要对环境极为准确的把握,以及极度 丰富的知识阅历。

  只拿唐旭如今想出来的这条对策看,仅仅是地利这么一点,就已经让秦良玉心头猛震。

  唐旭不过是一京城人民,此前也从来没有在川蜀游历过。他如何会知道绵竹有个观渔_,那里还有一处适合筑坝栏水的浅滩?

  秦良玉自己身居四川四十余年,走过的地方也绝对不少,绵竹也曾经是去过,可是却丝毫不知道那个有个观渔镇,还有一个适合 筑坝拦水的浅滩。

  “姚大人征发民夫,兴许还需要几天时间。”,可是唐大人自己,却似乎并没有感觉到什么怪异之处:“这几日里,干娘倒也不 能闲暇。”

  “上游筑坝拦水,水流多少会有些变化,干娘需得不时袭扰一番,以防叛军太多关注。”,唐大人看了看水面,淡淡的说道. 秦良玉已经有些说不出话,只是连连的点着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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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经略仁政

  辽阳城,望京楼。

  望京楼,是辽阳城四座角楼中的一座。因为位处西南,远眺京师方向,故而起名望京楼。

  站在这座角楼上,袁应泰正凭栏朝着辽阳城的四周望去。

  虽然开铁之战已经是过去了一年有余,但是很明显这片土地上所受的创伤,并不是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可以痊愈的。

  辽阳城的四周,仍然散布看大量流民,每天都在寻找着各种办法企图进入城中。

  在如今的辽东一地,城池内外几乎已经形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眼下的辽阳城虽然也是凋零,可是城内有粮食,有屋舍。即便只是给各营的军将家里做做短工,至少也可以勉强糊口。废弃的学 堂,宫观也都可以用来藏身取暖。

  而在城外,除了每日中午可以去粥棚里领一碗稀得可以照见人影的稀粥外,其余的便是一无所有。

  如今已经是十一月份,辽东的天气也额已经是愈加的寒冷。城外每天夜里都开始有人冻死。不时的,甚至可以看见两个人为了一 束可以用来搭建窝棚的干草便大动干戈。

  此时,已经快到了施粥的时间,潮水一般的人群,扶老搀幼,黒压压的向着城墙脚下各个设有粥棚的方向涌去。

  其中的大部分衣着褴楼,在萧瑟的寒风中不停的打着颤。

  如今的辽阳总兵刘孔胤,也是新任。伸头看见城下的情形,禁不住摇了摇头,轻叹一声。

  望着城下的粥棚旁越聚越多的流民,袁应泰的脸色,也是是越来越阴沉。眉头紧皱一番之后,忽得像是下定了决心。

  “去,去按察使衙门去把高大人请来。”,袁应泰侧了一下脑袋,对着一边随行的护兵吩咐道。

  “得令。”,护兵应了一声,领命而去,半刻钟之后,便看见城里的辽东按察使高出,迈着步子,急冲冲的走上望京楼来。

  “高大人。”,袁应泰见高出上了楼来,略微拱了拱手,当作见礼,随即立刻便开口说道:“我欲命辽沈二城打开城门,放城外 的流民入内避冬,高大人以为如何? ”

  “这……”,高出原本以为袁应泰专门请自己来,是有了什么紧急的大軎,却没想到说出的只是这么一段,当下不禁有些愕然:

  “恐怕不妥吧。”

  “为何不妥? ”,袁应泰又皱了皱眉头,轻声喝道。

  “这些流民里头,不止有我明人,还有鞑钽人,女真人……”,高出也不假思索,立刻开口回道。

  “鞑钽人,女真人又如何? ”,岂料袁应泰听了高出的话,当下在脸上竟是浮现出一丝不悦:“若是心归王化,岂不也算是我大 明的子民。”

  “可当日熊大人曾是说过。”,高出又摇了摇头,对袁应泰的话不置可否:“这些流民里头,兴许便就藏着建虏的细作。”

  “岂有此理。”,岂料袁应泰听完高出的话,当下竟是勃然大怒:“难道只因为吃饭会噎着,喝水会呛着,你便不吃饭,不喝水了?”

  “经略大人这是什么话? ”,袁应泰虽然是辽东经略,可是高出也是堂堂的按察使,把话听在耳里,多少也有些不悦:

  “经略大人当是知道,那建州贼酋努-尔-哈-赤,最擅用间,当年的抚顺及开铁二城,皆是如此失陷.”

  正如高出所说,如今的建州女真虽然战力还算是强恽,可是到底是不擅攻城。夺取城池时,所用的大部分办法都是先派细作混入 城中,然后等攻城开始之后再乘乱夺取城门。法子很简单,可是却每次都很有效,正所谓是一招鮮,吃遍天。

  这个道理,在此后建州军对辽西的攻略中也得到了验证。自从明军彻底吸取了教训,开始对细作一项严防死守之后,即便是此时 的明军战力已经大大下降,建州军在辽西想要攻城拔寨,也是极为困难。

  “属下觉得,高大人所说的有道理。”,刘孔胤点了点头,把赞成票投给了高出。

  “有什么道理。”,只可惜,作为辽东经略的袁应泰,却是手握一票否决权:“你们有吃食,有住屋,难道就忍心看着这些流民 冻死,饿死? ”

  “你们整天喊看兵源不足,徭役难征,这城外的流民数以十万计,许多与建虏更是有不同戴天之仇。只要给他们一碗饭吃,他们 便会与建虏拼个你死我活。”,袁应泰忿忿说道。

  “这……”,刘孔胤和高出互相对视一眼,眼里都有些无可奈何。

  “便就按我说的做吧。”,袁应泰一挥大袖,说出的话仿佛已经不可置疑:“若有一切后果,袁某一力承之。”

  “那下官就从命好了。”,高出无奈的拱手回道。

  四川,新都县。

  军队的信心,是打出来的,这句话果然不假。

  自从马祥麟去了保宁传书之后,这几日间,除了秦良玉的白杆兵外,唐旭也每日都领着神枢营出阵叫战。

  如今新都一地的永宁叛军,对这位新冒出来的小魔王已经是极为头疼。这一百名神枢营骑兵出战,从来都不做硬碰硬,打得过就 打,打不过就跑,等自己敝退回营的时候,再冲过来袭扰一番。

  虽然每日里的收获并不算太大,可是数日积累下来,居然也是战果颇丰,而这一百神枢营骑士,只不过只有五六人为流矢所伤, 并无性命之忧。

  于是乎,每日间待早晨起来时,神枢营都是精神抖隞,摩拳擦掌,随时准备跟着唐大人再去大干一票。

  神枢营的得势,多多少少也剌激到了神机营和五军营。尤其是精于火器的神机营,与神枢营向来都有京营第一精锐之间的争执, 见了神枢营屡屡得胜而还,也是不禁纷纷请命。

  甚至就连锦衣卫的番子们,也是按捺不住,叫嚷着要随唐旭一同冲入敌营擒拿贼首。不过对于这帮在野战中战斗力只有五的麾下 ,唐大人倒也没有被小胜冲昏了头脑,日后自然有用得着他们的地方,若是在野战中折损了,实在是大大的不划箄。

  对于唐旭的嚣张,永宁蛮兵也是无可奈何。小股出战根本奈何不了唐旭的神枢营,想要倾巢而出,又忌惮静静守候在一旁的白杆兵。
  于是乎,只能尽星选择据营不出,见唐旭来了,便怒声斥骂。不过即使这样,唐旭也没有吃亏。因为他们骂的,唐大人根本听不 懂,秦良玉的麾下虽然有听得懂得,但是谁也不会去翻译给唐大人去听。

  兴许是因为担心误了参与大战的机会,所以前去保宁传书的马祥麟,去的快,回来的也快,只在第四日之间,就回到了新都。

  据马祥麟所说,姚大人很给面子,不但当场就应了下来,甚至决定亲自起身前往绵竹督工。

  姚宗文热情洋溢的工作态度,很明显感染到了马祥麟,回来之后见看唐旭和秦良玉,对姚宗文便就是一番赞不绝口。

  可唐大人对姚大人的了解,却比马祥麟要深刻得多,自然不会被其假象所迷惑。这货哪是去监工的,分明就是来分润功劳的。

  更何况,已经拿了我十万两银子,收钱,就得办事儿,唐大人丝毫不觉得亏欠此人。

  不过就和姚宗文当年人还在辽东,就已经把弹劾熊廷弼的奏疏送到了京城里头去一样。姚大人的工作效率,还是值得肯定的。

  到了十一月十八,新都一带的雒水河里的水流,已经多多少少有了一些変化。虽然并不明显,但是那是因为上流的观渔一带还 没有合龙。

  唐旭和姚宗文约好的水坝合龙的时间,是十一月二十,离如今还有两天时间。

  从龙安和绵竹方向出发前来救援成都的官军,约莫有三千人,如今也正驻守在汉州一带,离新都不过二十里路,声称是要等待战机。

  对于这一支军队,唐大人当然也不会轻易放过,派人传了文书过去。打架嘛,总是要显得人多才更为霸气。

  这一支军队的统兵将领,是龙安与绵竹兵备副使刘芬谦。

  刘芬谦对于钦差大人传来的文书,倒也不敢怠慢。在细致的询问了新都一带的双方兵力对比,以及确信我方主力就是名满天下的 “白杆兵”之后,刘芬谦立刻欣然领命。

  十一月二十日,子时。

  已经过一个月没有下雨的成都平原,却突然在这个时候下起了雨,雒水河水当即暴涨一尺有余。

  还没来得及就寝,便就听见帐外一阵脚步声响起,随即帐帘被卷起,马祥麟急冲冲的闯了进来。

  “近贤。”,马祥麟刚进了门,立刻就火急急的朝着唐旭喊道:“母亲让我问你,明日这场,是打还是不打? ”

  “哦,下雨了? ”,唐旭却仿佛茫然未知一般,也敝开帐帘,伸手朝外头接了几滴。

  “难道我还骗你不成? ”,马祥麟跺了跺脚,仿佛有些急不可待。

  “果然是下雨了。”,唐旭却是不急不忙的缩回身来,“下雨就不打,不下雨就打,我与姚大人也是这么约好的。这天要下雨,

  我有什么办法。”

  “这……”,马祥麟听了唐旭这么一句,顿时间也是哭笑不得:“我便这样回复母亲大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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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敌有妙计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罢了,兄长不必太过在意。”,唐旭点了点头,淡定的说道,“兄长只回去安寝,待到明日天亮,便一切明了。”

  “也罢。”,马祥麟虽是哭笑不得,可是寻思着唐旭所说的确实也有道理,这天若要下雨,谁也没办法。

  于是干脆听了唐旭的话,回去之后便蒙头大睡。

  等到第二日起身,迫不及待的去门外看,天气果然已经放晴了。

  龙绵兵备副使刘芬谦,昨日早间已经依照唐旭的意思,率军从汉州南下,如今也屯兵新都。

  腹背受敌的态势,明显也让新都的永宁蛮兵不安了起来,不过好在自以为有所依仗,所以倒也没有做出什么太大的举动。

  秦良玉的中军大帐前,立起了一面日晷。兴许也是因为昨日担忧雨水,秦良玉昨天夜里也没有睡安稳,脸上略有些疲态,不过仍 然是目不转睛的紧盯着日晷的指针。

  “孩儿与姚大人约好,辰时初开始合龙。”,唐旭也看了一眼日晷,对着秦良玉开口说道:“不过昨日夜里下了一个时辰的雨, 所以河水断流的时间会要长些,约莫到下午未时方可。”

  “我军当是会在巳时造饭,午时出战。一来省得战斗时间过长,天黒后永宁兵乘机逃窜。二来也是牵扯敌军注意,不让他们太过 关注河水変化。”

  “干娘若是疲劳。”再看一眼日晷,唐旭又继续说道:“眼下还可以再去歇息两个时辰。”

  “不必了。”,秦良玉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还能支撑得住。大战在即,身为主帅岂能有安心寝卧的道理。

  “那孩儿便陪母亲在此一起等候。”,唐旭拱了拱手,自顾的在一边安然坐下,惹得秦良玉一阵大笑。

  今日整个大营里最忙碌的人,其实倒不是唐旭,也不是秦良玉或者马祥麟,而是郑瓢儿。

  郑瓢儿今日的任务,就是在雒水岸边洗衣服,实则却是监控河水的変化。

  无论是白杆兵还是京营兵,其实大部都不知道今日要出战的事情。听说平日里吊儿郎当的锦衣卫的兄弟们,今日大发善心,要帮 大家:洗衣服,顿时也是群情踊跃,纷纷都把积年的存货搬了出来。

  郑瓢儿捏看鼻子,望着眼前堆积如山的一堆衣物,一时间也是一筹莫展。只能是硬着头皮,一件件丢下水去。

  辰时初,虽然雒水的水面看起来还没有什么変化,可是水流已经有些变缓。

  辰时末,雒水的水深,已经回到了昨日夜里下雨前的深度。

  巳时中,河水的水流已经更缓,水质的颜色也开始变得略微有些混黄。明军大营开始埋锅造饭,一阵阵炊烟,从营寨的上空扬起 。停了半刻,永宁军的军营上空,也同样扬起了炊烟。

  不过白杆兵里,也有许多积年的老军汉,他们很快就从中发现了几分异常。

  自从唐大人来了之后,白杆兵的伙食一直不错,除了每日有肉外,每天中午也都能盛到满满的一縫米饭。

  而今天中午的伙食则是明显清淡,米饭也只有小半罐的样子。

  半饱而战,向来都是众所周知的兵法通则,这些积年的老兵们又怎能不知道。

  于是吃完饭后,一边得意洋洋的收拾着战时所要用到的兵刃,器物,一边不屑的听着那些新丁们对午饭的抱怨。

  午时初,雒水河水持续下降,少部分地方,已经露出了原本藏在水下的岩石。

  几乎与此同时,石柱军的兵营突然打开,白杆兵与与京营兵卒洪涌而出,.

  “此次戡乱首功,必为我等所取。”,马祥麟手执白扛枪,一骑白马当先,大声疾呼。

  永宁兵虽是措手不及,却也并非是毫无提防。一面栅栏打开,几名土兵浑火把,将十几头公牛驱了出来。

  俗话说:马怕鞭子,牛怕火,狗见拾砖就要躲。

  见了火的公牛,立刻便就受了惊。一路向着白杆兵所在的战阵冲来。冲在最前头的几排士兵,一时不及提防,当下便被撞飞出去 几个,其余的也纷纷闪身躲避,原本还算是严整的战阵,立刻就出现了一个大大的豁口。

  “拿杆子抵住。”,马祥麟似乎也没想到,敌军第一波冲出来的不是兵卒,而是公牛。

  白杆兵所用的兵器,乃是用白木所制,长度大多都在两米以上。听见马祥麟呼喊,纷纷一起围上前去,想用白杆长矛将公牛围住刺死。

  不过想要围住发狂的公牛,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需要四下里一起挺枪用力才行。若是一方用力过早,吃了疼的公牛就会从另 一面逃窜。

  “喝……”,白杆兵的战阵正是一片泯乱,永宁蛮兵的营寨中却是在此时忽得营门打开,数千蛮兵蜂拥而出,向着白杆兵杀来。

  “带了火种的,立刻点起火把。”,马祥麟的额头上,也渗出几丝冷汗。白杆兵不惧怕与敌人廝杀,可眼下正在战阵里乱窜的却 并不是人。

  如果再继续这样下去,任由这十来头疯牛在身边乱窜,不但整不起战阵,更是会人人自危。等到永宁蛮兵杀到面前的时候,恐怕 难免会吃一个大亏。

  既然公牛怕火,贼兵用火将公牛驱来,那么如果想要再驱走,自然也是用火最好。

  只不过,如今这个时候正是白昼,白杆兵这回又是轻装出阵,谁会在身上带火把火种这些东西。

  眼看着冲过来的永宁蛮兵距阵前已经不过三五十步远,马祥麟也不禁晈了晈牙,如果实在迫不得已,也只能对这些公牛放任不管 ,先对付冲过来的永宁兵了。

  二十步,白杆兵的战阵依然混乱一片,马祥麟已经可以清楚的看到对面的蛮兵脸上的狞笑。

  名满天下的白杆兵,居然会被十几头牛为难住了,这个结果不但是唐旭,恐怕就是秦良玉和马祥麟自己也没想到。

  最前面的几排白杆兵已经转回身挺起了长枪,准备迎接将要冲上来的永宁叛军。但是目光虽然盯看前方,却又忍不住时不时的回 头看一眼。

  毕竟畜生这东西,根本无法用常理揣度,谁也不知道这十来头发狂的公牛会不会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

  如果白杆兵肯把战阵朝后方移一移,退出疯牛正在肆略的这片区域,兴许可以把如今眼下的难题交给永宁兵,毕竟发了狂的公牛 并不认主。

  可是白杆兵虽然晓勇,但是面对同样穷凶极恶的永宁蛮兵,如果稍微阵脚松动,后果很可能会不堪设想。

  原本坐在后方督战的秦良玉,也不由得站起了身来。

  自己和唐旭苦心孤诣地选择在此处和这批叛军决战,原本是抱了必胜的把握,准备将这伙叛军一举歼灭。可是看如今眼下的情况 ,战局竟然是在向着朝石柱兵不利的方向发展。

  “砰……砰砰砰……砰……”

  一阵炒豆般的声音,在石柱兵的身后响起,紧接看一阵狂奔发力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马祥麟不及回头,连忙跃马躲过。

  一头公牛瞪着血红的眼睛,从马祥麟身边呼啸奔过,一头撞进迎面而来的蛮兵阵中。

  “mm……”紧接着,又是一片爆响,白杆兵战阵中的公牛不是倒在地上,就是发足狂奔,不是四飮而逃,就是朝着永宁蛮兵 阵中冲去。

  是近贤带来的神机营兵,马祥麟回头看了一眼,看见战阵后方一排正在冒烟的枪管,心里顿时不由一阵狂喜。

  连续两次击发,却只打了几头牛,虽然马祥麟心中狂喜,可是很明显,唐旭却对这个结果极不满意。原本按照唐旭的打算,一百 名神机营士兵,是应该在永宁蛮兵冲出营寨之后,推进到第一排的白扞兵人群中,给予叛军第一轮远程打击所用。

  却没想到永宁兵上来就摆出了 “疯牛阵”,甚至把白扞兵的战阵搅的一团糟。

  牛其实是最怕火的动物之一,四百年后所常见的西班牙斗牛表演,往往误导了不少人,让人以为牛是最讨厌火,所以见了红色便 以为是火,就要去撞。实际上,牛这种动物,不但最惧怕火,见火必躲避,而且牛还是不折不扣的色盲,根本分不清红色和其他颜色 之间的区别。

  神机营军士所配置的火器,与弹丸一同发射出来的也是火。虽然公牛已经发狂,但是看见火器所喷射出的火焰,听见巨大的爆响 声,以及感觉到弹丸打在身上时所产生的炽热的灼烧感。这一切,都让公牛出于本能的开始躲避逃着。

  马祥麟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虽然刚才公牛奔跑的时候,又撞倒了几名己方的兵卒,可是却也有几头窜入了永宁蛮兵的军阵,带起 一阵阵混乱。

  “挺枪。”,马祥麟大大的松了 口气,适才那般需要时刻担心身后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

  整了整身上稍微显得有些凌乱的衣甲,马祥麟当先挺枪向前杀去:“杀……”

  心无旁骛,一心剌杀的白杆兵,至于显示出了天下强军的威力。

  一阵阵长矛剌穿衣甲以及锐物划破腹腔的声音,带着一阵甜膩的血腥味儿,从阵前传来。

  一百名神机营火器手,在五军营甲兵的掩护下,绕到了叛军的侧面,用霰弹给予对方持续的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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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 围师必阙

  这伙蛮兵的首领,正是当日在重庆时率先挑事的樊虎。樊虎生性,向来暴躁残忍,平日里对传名甚广的白杆兵也极为不屑。

  可是这一回真对上阵,刚一接触就感觉到了压力。

  白杆兵所用的武器,不但长度都是在两米以上,而且前段镶有带钩铁矛,尾端又配有数斤重的铁环。

  永宁兵手执的刀枪,往往还没近身就被对方剌中,受伤倒地的被用铁钩钩住,拖回阵中剌死。廝杀时若是被敌人绕到身后,不及 转身,也可以用铁环代替铁锤猛击。

  樊虎先是拿了刀盾厮杀,觉得不如意又换了长枪,最后又换回刀盾。可即便如此,胸口上仍是结结实实的挨了一铁环,一片血沫 从口鼻中渗出,看来是伤了肺部。

  北面,又是一阵军鼓声响起。刘芬谦所率的安绵军终于“及时”赶到了战场,永宁军已是腹背受敌。

  “撤,撤,坐船下水。”,樊虎感到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沉重,几乎已经要透不过气,从嗓子里嘶吼出一声,当先向着雒水河边奔去。 主帅既退,永宁蛮兵当下也是再无战意,纷纷四散逃窜,都想奔到河边抢夺船只。

  “将军……河水……河水……”,只不过,还没等樊虎来得及奔到水边,便看见自己的亲信小卒敢拿正迎面奔了过来。

  “什么? ”,樊虎心里一阵纳闷,也抬起头来,朝着雒水河里望去。

  这一看,顿时就惊出了一身冷汗。只见一两个时辰前还满盈着河水的河道,如今竟已经是渐渐露出了河底。

  上百艘原本停泊在岸边的船只,如今也陷进了淤泥里,丝毫动弹不得。

  “这……”,樊虎目瞪口呆,心里一阵发苦。

  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事情,无非是给人以希望,然后再将东西拿走。如今樊虎所面对的情况,约莫也是如此。

  “和他们拼了。”,樊虎猛得回过了身,瞪着血红的眼睛,嘴里喷出一片血沫。

  石柱军的营寨门前,看着雒水岸边正在四散逃窜的永宁蛮兵,唐旭心里头也是一阵轻松。

  围师必阙,这才是真正的围师必阙,所谓的阙,其实并不是真正的缺口,而是一个陷阱,一个坑。

  正如眼前这伙叛军一样,如果他们不是以为有机会可以乘船下水逃窜,兴许也不会这么快溃败。甚至如果他们从一开始就据县城 固守,而不是想着倚靠这条水道,就算秦良玉和刘芬谦兵合一处,也是难以取下。

  可是等他们跑到河边的时候才会明白,这条所谓的退路早已被截断。而此时溃逃的蛮兵已经散满整个战场,即便做主帅的有心, 想收拾起来也已经难了。

  北面传来的鼓声又起,从龙安和绵竹赶来的官军,也已经正式进入战场了。

  先挥了挥手,把正在待命的一百神枢营骑兵尽数派出,截断整个战场,防止这些溃败的叛军回成都与奢寅会合。然后又唤来郑瓢 儿,小声的吩咐了几句,郑瓢儿点了点头,领命而去。

  叛军营寨北面,刘芬谦所率的安绵军一路走来,居然连一个敌人也没有遇见。一路平平安安的走到了营寨边,对面仍是静悄悄一片。

  小心翼翼的派出一队人马,从栅栏上翻进去査看,只等了不到半刻便走出来回报,整个营寨里的蛮兵几乎都已经弃寨而逃,只剩 下几十名老弱病残,看见官军走进来都是战战兢兢的。

  刘芬谦顿时不禁一阵欣喜,刚要引军入内,却听见远处一阵马蹄响动,紧接着便看见一骑快马奔来,马上的人鹅帽锦衣,正是京 城来的锦衣卫的装束。

  “唐大人有令,命你部沿雒水岸边追击敌军。”,郑瓢儿刚一赶到,便纵马拦到了营门前。

  “哦。”,刘芳谦诧异的应了一声,可是随即又立刻皱了一下眉头:”唐大人岂不闻,穷寇莫追? ”

  刘芳谦的心理隐隐的涌现出几分不爽,这唐旭虽是锦衣卫的指挥同知,可是这回来四川,也不过是奉旨宣抚,既不是巡抚,又不 是总督,凭什么指挥起自己来。

  “唐大人的意思,我哪里清楚。”,郑瓢儿一翻手,取出钦赐的旌节。

  钦差宣抚执天子旌节,虽然不能直接指挥大军,却可便宜行事,这个道理,刘芳谦还是懂的。

  “属下领命。”,既然郑瓢儿拿出了唐旭的御赐旌节,刘芳谦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只好悻悻地掉头转身,向着雒水岸边追去。 跑出几步,又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叛军营寨。这伙叛军从重庆出发一路西入北上,劫掠了十多处州府,所得必定丰厚。

  只可惜如此一来,这些东西便落不到自己的手中多少了。

  成部,龙泉镇。

  作为成都府连接东南的通道屏障所在,龙泉镇原本也是个繁华所在。

  只是如今,镇子上几乎所有的商铺都是大门垌开,里面却空无一人。偶尔在墙角发现几团米面或者碎木,也无人前来收拾。

  镇子中心一座大宅,户主本是姓杨,据说是武宗和世宗朝时内阁大臣杨廷和的后人,如今也已经是不知去向。

  如今在这座宅子里不停的进进出出的,都是一些永宁蛮兵,操着一些互相也略有些不同的口音,在那里互相争辩着。

  “什么?樊虎被生擒? ”,前堂正中的太师椅上,奢寅腾的一声站起了身,脸上写满了惊讶与不可思议.

  樊虎在雒水收罗船只,以为退路,是奢寅早就知道了的事情。所以虽然知道秦良玉率石柱兵北上新都,奢寅也不是那么紧张,更 没有急着让他和自己兵合一处。最起码,樊虎打不过还是可以跑得了的。

  至于朝哪里跑,无论是东入潼川劫掠,还是南下回泸州,都是不错的选择。

  可是偏偏却没想到,他这次仍然会在新都被秦良玉所生擒。

  “蠢货。”,奢寅低了下头,暗暗在心里骂了一句。

  樊虎被生擒,他倒是不紧张,唯一心疼的只是那樊虎所领的七千兵卒和这些日子来,樊虎所劫掠的那些财货。

  自从九月在重庆起来,樊虎劫掠收获不少,奢寅是知道的。但是对此,奢寅也不眼热。无论是泸州,内江还是资阳这些府县,都 远远不能和眼前这座成都府相比。

  川中财帛,半数都藏在这四川治所成部府中,再加上堆积成山的稂草和兵刃铠甲,都正是奢寅如今所需要的。

  樊虎所领的七千兵卒,如今能逃回成部的不过只有一千,就算后面还能再收聚一些,也不会超过两千之数。也就是说,那七千人 的大部分,或被杀,或被擒,都已经折损在了那新都县。

  虽然永宁一镇在西南的土司当中,虽然算是比较大的,可是能聚起的兵员也不过只有三万余人•而这次仅仅在新都一地,就折损 了五分之一,实在让奢寅感到有些难以接受。

  一阵激烈的争吵声,从大堂的门外传来。声音最大的那个就是樊龙,樊龙是樊虎的哥哥,听他话里的意思,似乎想要提兵去救樊虎。

  你想提兵就提兵?考虑过我的感受吗?奢寅感到很不爽。这等的蠢货,救他做甚?

  秦良玉的石柱兵,自己虽然不怕他,可是又岂是好想与的?若都是这般自作主张,这成都府还打不打了。

  “大王子。”,大门外头,樊龙已经气呼呼的跑了进来。九月间,奢崇明已经自号梁王,所以奢寅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了 “大王子”。

  “哦,是阿龙,有何事? ”,奢寅抬头看了眼樊龙,看神情应当是吃了憋,大部分人似乎都不赞同去救樊虎。

  "阿虎.…",’

  “我知道了。”,只不过,还没等樊龙正式开□说话,奢寅就抬了抬手,打断了他。

  “阿龙你当是知道,我永宁军总数不过三万有余。”,奢寅在心里头冷哼一声,如果这货不是自己的妹夫,自己才懒得理他:“ 可阿虎他这回在新都,一次就失了七千人,如今我这里的也只不过只有两万人。 ”

  “这……”,樊龙顿时不禁一阵语塞,奢寅上来就说樊虎折损了七千人的事情,倒确实让樊龙有些无法继续把话说下去。

  折损了这么多人马,根本已经是死罪了,之所以没有责罚家人,完全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如果还要继续耗费人命去救樊虎,那 确实是有些说不过去。

  “我知道你与阿虎兄弟情深。”,奢寅叹了 口气,像是极为沉痛一般的开口说道:“可是我们这一回要做的确是大事。”

  “如今大明朝廷正在辽东用兵,能顾及西南的精力不多,正是我等裂土称王的好时机。”

  “这回阿虎在新都失了七千人,如今我手上所剩下的,也只有两万人。”,奢寅继续朝着樊龙娓娓道来:“眼下最紧要的时候, 是拿下这座成都府。”

  “西南财帛兵甲,半在成都。只要拿下成都,我永宁的势力当下便可立涨,堪比水西安家。”

  “日后不但是如现在这般裂土称王,即便是尽占全川,甚至北上陇西,东出荆襄,一统天下都未必是不可能的事情。”

  樊龙连连点头,听的有些入神。

  “阿虎毕竟只是一人,被官军和秦良玉联手击败,我也不再怪他了。可若是为他一人而毁我举族大计,则是万万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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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大人慎之

  “樊龙知错。”,听到这里,樊龙的脸上,也是不禁现出几愧意。

  “你既是我大梁驸马,自然便是一家。”,奢寅摆了摆手宽慰樊龙:“岂能说什么对错,日后你我一同尽心辅佐父王,以图大业 ,才是正途。”

  “樊龙明白。”,樊龙用力的点着脑袋。

  “如今新都既失,大明朝廷便可以从川东,川北直接接济成都。”,奢寅又继续想了一下,开口说道:“前日我让你造吕公车的 事情,你做的如何了? ”

  “砍伐来的木材,已经运到了镇上,明日便可开始打造。”,樊龙为人虽然是有些冲动,可是行事到底还是有些效率。

  “好,那此事就拜托阿龙你了。”,奢寅点了点头,看起来颇为满意。

  “我今天去简州调拨军粮的时候,曾经听到一则传闻。”,樊龙刚要转身出门去,却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些什么,立刻停住了脚步 “哦,什么传闻? ”,奢寅好奇的问道。

  “传闻说,如今固守成都的朱燮元,当年曾经对罗乾象极为赏识,甚至称他做我永宁‘第一文武双全’ ”,樊龙一五一十的回道。

  “永宁第一文武双全? ”,奢寅睑上的表情,看起来极为精彩。诧异,不服气,不理解。

  “我倒是觉得他是比不过大王子的。”,樊龙似乎也有些不知所谓,歪看脑袋想了一阵之后,开口说道。

  “不争这些。”,奢寅伸手在空中一挥,说道:“打造吕公车的事情,要赶紧。”

  “还有。”,停了片刻,奢寅又继续说道:“回头你把那个永宁第一文武双全给我叫来。”

  新都县城,县衙大堂。

  虽然唐大人曾经去过辽东,如今又身在西南,可是对于这般遭受过劫掠的城池,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到。

  从进城门处开始,一直走到新都县衙,一路上近半的房屋都已经倾倒,门窗更是俱被捣毁。四处的街道上,四散着一滩滩血迹和 散落的衣物。这些散落的衣物,更是以女子的为多。

  县衙的大门,也已经倾倒了一半,只剩下另一半摇摇欲坠的卡在门上,仿佛只要一推也会同样再倒下来。

  原本放放置在大堂上的号签,被洒满了一地。原本装着官印的印缓袋,也被随意的丢在桌子下面,里面的官印早已经是不翼而飞。

  “唐大人,后园的水井里有几具尸首。”,郑瓢儿等锦衣卫番子,是最先进的城池。做特务的毕竟是还是多少有几把刷子的,只 要进了城池,他们就如鱼得水。

  “找几具吊钩去捞上来看看。”,唐旭心里头已经隐约猜到了几分,况且自己眼下既然就在这里,不可能坐视不管。

  郑瓢儿应了一声,找来几个手脚麻利点的,又寻了几具吊钩,与唐旭一同向着后院走去。

  水井里的尸体,很快就被捞了上来,一共五具,两男三女,最小的女童看起来年纪不会超过十岁。而那位年轻些的女性骸骨,则 是全身赤裸,未着寸缕,在水井里泡了几天以后,已经是发白浮肿,看起来极为可怖。

  “唉。”,唐旭摇了摇头,寻一件从房里找出来的衣裳,盖在赤裸的尸体上。

  “都抬到城外去安葬了吧。”,沉默一番之后,唐旭方才是开口说道:“给他们立块碑,能与城池共存亡,也算得上是贤良了• 不需要多问,唐旭也知道,会出现在这县衙后院里的一家五口,会是什么人.

  “乱军营里搜出来的财货,可都清点好了? ”,从樊虎的大军营寨里,唐旭搜出了不少财货,不过这些事情唐旭没有让其他人经 过,而是全部都交给锦衣卫的番子们去做的,足足装了二十辆大车。

  之所以要让锦衣卫们清点,是因为这些番子们大部分都是见过大世面的。经常在紫禁城里进进出出,什么宝贝没有见过,所以也 更不容易起贪念。

  整整二十车财货,刘芬谦看了颇有些眼热,不过却忌惮唐旭在旁,秦良玉和马祥麟则是看都没多看一眼。

  “都清点好了。”,郑瓢儿回道:“已是造册做了清单,如今都停在衙门的前院里头,由镇抚司里的兄弟看管。”

  “等姚大人来了,便都交给他吧。”,唐旭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这些手下做的很好。

  “姚大人什么时候会来? ”,郑瓢儿向着唐旭问道,整日间陪看在这些金银珍宝旁边,多少也算是一种煎熬,不如赶快交押入库 ,好落个眼不见为净。

  “约莫就在路上。”,唐旭微微一笑,开口回道。

  郑瓢儿原本还想继续问唐旭是怎么知道的,可是转念一想,自家大人似乎是能掐会算的,也就懒得多问了。

  刚想问问唐旭还有什么吩咐没有,忽得便听见县衙大堂的方向一阵脚步声传来,紧接着又传来一阵呼喊:“唐大人可在? ”

  “来了。”,唐旭看了一眼郑瓢儿,微微扬了扬嘴角,郑瓢儿则是忍不住嘿嘿笑了出来。

  “姚大人为何来的如此之快。”唐旭整一整衣袖,也拾步向着前堂的方向迎去。

  “恭喜唐大人,贺喜唐大人啊。”,不知怎得,今日的姚宗文,看起来竟像是吃了蜜糖一般,满面的乐不可支。

  “何喜之有? ”,唐旭看一眼姚宗文,愕然问道。

  “唐大人率秦,刘二位将军,擒杀匪军数千,生擒头目,光复城池,此正乃此次西南戡乱第一次大功,岂是不算喜事? ”,姚宗 文被唐旭那么一反问,顿时也是有些诧异。

  “唐某此行的职责只是宣抚犒军,大捷自是秦,刘二位大人所为,唐某岂敢沾光。”唐旭这才恍然大悟一般。

  “唐大人谦虚了。”,姚宗文脸上依然乐的像绽开了花。

  “姚大人是从绵竹来的? ”,唐旭转头向着姚宗文问道。

  “姚某听说唐大人与二位将军在此处与反贼酣战。”,姚宗文说起话来,脸色丝毫不変:“今日便起早赶来,原本是想来为唐大 人助威,岂料诸位大人竟善战如此,倒是让姚某错过了。”

  “此一回,姚大人也是功不可没。”,唐旭见姚宗文面有期待,终于还是说出了句话来。

  “都靠的是唐大人提携。”,姚宗文向着唐旭拱手笑道。

  “姚大人这回既至新都,可是要顺便入成部府上任? ”,像是随口提起一般,唐旭向姚宗文问道。

  新都既然克复,成都府北面之围便解,姚宗文如果想要出入成都,自然也是可以的。

  “那是自然。”,姚宗文连连点头,一个没有官印的布政使,是不完整的布政使,虽然这并不影响姚大人这个布政使的合法性。

  “听说,那奢寅正在龙泉镇大造吕公车,图谋成都。”,唐大人又一次随口提起。

  “只不过,如今这新都一地刚遭了匪灾,姚某想在这里査访安抚一番。”姚宗文的话,也接的很快。

  “咳……”郑瓢儿腮帮憋的通红,在一边轻轻咳嗽了一声。

  “洗了一天衣裳,着凉了? ”,唐旭转过了头,关切的问道。

  “谢大人关心,只是小恙罢了。”,郑瓢儿又想咳嗽。

  “唐某这里有些东西,想要拿给姚大人看。”,看见郑瓢儿,唐旭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哦。”,姚宗文诧异的跟着唐旭,一起向院中走去。

  “这些财货,都是那樊虎军中所掠。”,唐旭把清单和财货一一展给姚宗文看。

  “这厮竟造了这许多孽。”,姚宗文看着眼前眼花缭乱的一堆珠宝器物,顿时也是不禁目瞪口呆。

  姚宗文多少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多少能估算得出,这二十车财货的价值,恐怕不下四十万两。

  只这樊虎一军,便劫掠了这许多财物,此外还有奢崇明,奢寅诸军。蜀中百姓此次遭灾之重,可见一斑。

  “唐某现在把这些财货,都交给姚大人。”,唐旭合上清单,向着姚宗文递去。

  “给我? ”,姚宗文看着二十辆,几乎要流出口水。

  “是交给姚大人入库。”,唐旭提醒姚宗文:“财帛之事,向来都是由布政使管辖。”

  “哦,对,对。”,姚宗文这才回过神来,连连点头:“入库,入库。”

  “姚大人。”,唐旭把手中的清单递给姚宗文之后,仍然没有闭口的意思:“这些财物,还有日后的缴获,都是蜀中百姓多年的 积蓄。”

  “为了这些东西。”,唐旭把手放在大车上,长叹一声:“蜀中多少百姓和官宦世家惨遭屠戮,家破人亡.”

  “此战过后,恐怕那些遭灾的州府,非数年甚至十数年不得回复元气。”

  “这些东西,日后便约莫会派得上用场,还望姚大人憤用。”

  “姚某明白。”,姚宗文听了唐旭的话,当下不禁脸上微微一红,捏了捏手掌,把目光从马车上移开。

  “这清单,唐某还另列了一份。”,唐旭又指了指姚宗文的手上笑道:“与此战的奏报一同转呈给圣上。”

  “唐大人果然是心细之人。”,姚宗文哈哈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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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 请君入瓮

  辽东,萨尔浒。

  “大汗,尝一尝臣妾亲手做的鹿肉羹。”,建州侧妃德因泽,小心翼翼的端着一碗鹿肉羹,放到了努-尔-哈-赤的面前。

  “你还会做饭食? ”,卧榻之上,努-尔-哈-赤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见德因泽突然走了进来,皱了皱眉头,似乎刚想要发作便听 见了德因泽所说的话,脸色立刻便缓了下来。

  “臣妾当年幼时,家父入山狩猎,臣妾便在家陪着家母做饭。”,德因泽转头看一眼努-尔-哈赤,款款一笑。

  “哦。”,听德因泽这么一说,努-尔-哈-赤似乎也有了些兴趣,在脸上展开一丝笑意,向前伸出手去。

  “还烫着,大汗慢些吃。”,德因泽拿起一只瓷匙,放到碗里,又低头吹了吹热气,才递给了努-尔-哈-赤,努-尔-哈-赤看在眼 里,眼里的和善顿时又更多了几分。

  “嗯,不错。”,略微尝了几口之后,兴许是觉得还算是可口,努-尔-哈-赤转过身来,向着德因泽微微的点了点头,又继续说 道:“如今你们在这萨尔浒,可住得惯? ”

  “有大汗在,哪里部是一样。”,德因泽的脸蛋两边,各泛起一个小小的酒窝:“不过那些军中的贝勒和額真们,却在整日猜测 ,如今界藩城刚修成,大汗为何要突然迁居此处。”

  努-尔-哈-赤摆了摆手,示意不说这些,只是拿手指了指碗:“可是还有? ”

  德因泽探头去看,却见不知什么时候,一碗鹿肉羹已经被努-尔-哈-赤吃了个精光,顿时禁不住“噗嗤” 一声笑了出来。

  “臣妾只做了这么一碗,大汗若是还要,臣妾再去做便是。”

  “不必了。”,努-尔-哈-赤又摆了摆手,将手里的碗放下,愣了许久,忽得又长长的叹一口气。

  “大汗有为难事? ”,德因泽刚要收拾了碗出去,听见努-尔-哈-赤叹息,连忙又转回身来。

  “能有什么为难。”,努-尔-哈-赤虽是摇头,可是却又不由紧跟着再轻叹了一声:“大不了仍是和从前一般,依山泽而居罢了。

  努-尔-哈-赤所说的话,德因泽似乎没有听懂,只是茫然的抬起头来看了努-尔-哈-赤一眼。

  “你明日再替朕做这一份鹿肉羹。”,努-尔-哈-赤又指了指碗,开口说道。

  “其实大汗也可以叫阿巴亥做。”,德因泽点了点头,想了片刻却又继续说了一句。

  “阿巴亥也会做这鹿肉羹? ”,努-尔-哈-赤好奇的问道。

  “兴许做的比臣妾还好呢。”,德因泽咯咯笑道:“不过臣妾却是没有福分品尝,只听说大妃常常做给大贝勒和四贝勒吃。” “哦? ”,努-尔-哈-赤的眉头,微微的皱了一下:“他们可都吃了? ”

  “听说四贝勒不肯吃,每回都是让鍪拜吃了。”,德因泽像是拉家常一般回看努-尔-哈-赤的话:“可大贝勒都是吃了。 ”

  努-尔-哈-赤没有再说话,可是眉头却是突然皱的更深。

  “大汗? ”,努-尔-哈-赤的反应,似乎让德因泽吓了一跳,连忙小声的喊了一声。

  “朕无妨。”努-尔-哈-赤突然又抬头看了一眼房门,对看德因泽说道:“你回去自己歇着吧。”

  “臣妾告退。”,德因泽的脸上,现出一丝转瞬即逝的失望,轻轻的行了一个万福,拉开房门。

  “督堂大人……”,只不过,刚及拉开门扇,便看见门外站着一人,顿时便吓了一跳。

  “奴才见过侧福晋。”,虽然明知刚才自己吓到了德因泽,可是阿敦仍然像是块木头一样,并没有任何惊慌。

  “你进来吧。”,门里传来努-尔-哈-赤的声音。

  “大汗召唤奴才,奴才先行一步。”,阿敦又对着德因泽微微的欠了欠身,然后方才朝门里走去。只是进门的时候,却“砰”的 一声将房门关上,把德因泽隔在门外。

  德因泽膝了撅嘴巴,却又像是无处发泄一般跺了跺脚步,方才转身离去。

  “哦,那熊蛮子走了? ”,卧房内,努-尔-哈-赤看看阿敦,已经是满面惊喜:“此消息可是当真? ”

  “千真万确。”,阿敦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如今明国朝廷任命的辽东经略官,叫做袁应泰。”

  “袁应泰? ”,努-尔-哈-赤挑了挑眉毛:“前些时候敝辽东巡抚的,不就是他。”

  “正是此人。”,阿致仍是点头回道,“奴才还听说,此人刚及时上任,便取消了城市门禁。”

  “哦。”,努-尔-哈-赤脸上的喜色更盛,不过随即又淡了下来:“不过这袁应泰能做辽东经略,想来也是有些手段,你可拿此人 去问过李永芳? ”

  “奴才问过。”,努-尔-哈-赤所想到的事情,似乎阿敦也都已经想到了: “李永芳对此人倒也是不太熟,只对奴才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努-尔-哈-赤好奇的问道。

  “不如熊廷弼。”,阿敦用李永芳的原话相告。

  “不如就好。”,努-尔-哈-赤兴奋的捏了一下拳头,走到案桌边,抽出一张勘图来展开。

  “李永芳虽是这么说,可对此人大体还是要试探一回。”,努-尔-哈-赤把手指放在勘图上,一点一点移动。

  “你看这里如何? ”,努-尔-哈-赤的手指在地图上移动了一段距离以后,在一个点的方向停了下来。

  “三岔儿堡? ”,阿敦只伸头看了一眼,立刻也就认出了努-尔-哈-赤所说的位置。

  “不错。”,努-尔-哈-赤点了点头:“自从那熊蛮子重修三岔儿堡以后,便把我抚顺和开原,铁岭几乎隔为两半,让我首尾不能 相通。此地,必取之。”

  “大汗打算让谁去? ”阿致试探着问道。

  “就让代……让四贝勒去吧/”,努-尔-哈-赤又沉默了半晌之后,方才说道。

  “奴才这就去让四贝勒准备。”,对于努-尔-哈-赤的决断,阿敦也没有任何反对的意思。

  “这些时间,你可见过阿巴亥? ”,定下一桩事后,努-尔-哈-赤忽然又另起了一个话头,对着阿敦问道。

  “奴才岂敢随便去叨扰大妃娘娘。”,阿致愕然回道。

  “她近日来没有出过汗廷? ”,努-尔-哈-赤又继续问道。

  “奴才不敢监视大妃娘娘。”,阿敦略有些惶恐的回道。

  “无妨。”努-尔-哈-赤却是摆了摆手,“你只当是我让你去做的。”

  “奴才遵命。”,阿敦脸上的肌肉微微一颤,不过很快便回复了平静。

  “还有一事。”,努-尔-哈-赤见阿敦似乎想要退下,却又叫住。

  “大汗请吩咐。”,阿敦停住了脚步。

  “近几日里,你帮朕挑选一个吉日吉日。”,努-尔-哈-赤看起来突然无比虔城:“朕要祭拜这萨尔浒山神。”

  成都,新都县城。

  虽然已经几百樊虎所领的叛乱蛮军,收复新都,可是因为县城内实在被损毁的有些厉害,城中无处扎营,所以秦良玉的石柱兵, 仍然是停留在城外。

  军营内,唐旭手执一份邸报,目光已经停留在上面许久,方才是站起了身,悠悠的叹出一□气来。

  “近贤有为难的事情? ”,不止是秦良玉,就连马祥麟和郑瓢儿,也是不禁转过了身,把目光落到了唐旭的身上。

  “熊廷弼已自辞辽东经略,袁应泰代之。”,虽然邸报上确实是写着是熊廷弼自己上的辞呈,可是唐旭却也知道,事实恐怕并非如此。

  熊廷弼此人,虽然确实是有些自负,可是却也是能屈能伸,素来以克复辽东三镇为大志,他这回上辞呈,恐、怕并非是出于自己的本心。

  只不过,唐旭倒也无意去指责朱常洛,作为皇帝陛下,朱常洛所要考虑的事情,毕竟要比自己多得多,此事恐怕他自己也有说不 出的苦衷。

  “熊廷弼颇有贤才,日后未必没有起复之日,我儿不必太过忧伤。”,唐旭当年曾经在辽东从军,并且在北关击败努-尔-哈-赤的 事情,秦良玉也是知道。

  隐隐中猜到唐旭可能和熊廷弼有几分交情,以为唐旭叹的只是熊廷弼的际遇,于是连忙出声宽慰。

  “袁应泰并非帅才,只怕日后辽东危矣。”,唐旭又是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虽然几乎已经竭尽全力,可是仍然没有能够改变事情的结果,唐旭平生第一回感觉到了一种无力感。如今的东林党,确实已经是 一个庞然大物,即便是皇帝陛下,也不得不忌惮几分。

  “我让你们在简州办的事情,如今料理的如何了? ”,待心情稍微平静下来,唐旭转过了身,对看郑瓢儿问道。

  “回大人的话。”,郑瓢儿看了一眼左右,见除了秦良玉和马祥麟外,并无他人,这才小心翼翼的向着唐旭回道:“属下们已经 在简州散布传言,声称朱燮元向来对罗乾象最为赏识,称他做‘永宁第一文武双全’。”

  “如此一来,那奢寅便多少会对罗乾象有所疑心。”,唐旭点了点头,徐徐说道:“而罗乾象必定是急着要自证清白,岂不知如 此一来,反倒是入我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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