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印

[侠骨柔情] 【绣戈袍全传】【全本•四十二回】作者:清▪江南随园主人

0

【绣戈袍全传】【全本•四十二回】作者:清▪江南随园主人

        《绣戈袍全传》又名《真倭袍》《果报录》

作者:清•江南随园主人
字数:14万 字
排版:liangjianqiao

  目录:
  序
  第一回 戈国进袍求免贡 唐府开宴庆隆恩
  第二回 唐老太梦后戒贤孙 刁将军闹中识恩主
  第三回 刘素娥多情被恼 唐云卿两姓联盟
  第四回 淫妇私奔托贱婢 愚夫溺爱聘庸医
  第五回 急就章桃僵李代 难舍割水送山登
  第六回 妇真淫失陇望蜀 兄大义左关右张
  第七回 粗将军生离同死别 奸医者逞说作燕诬
  第八回 刘氏虽然蚕食诸姬 王娘幸异捐阶焚廪
  第九回 王奸婿旧郎作新郎 张解元恃势旋失势
  第十回 毛天海举人作媒人 李素兰萍水谐鱼水
  第十一回 谢勇移祸过东吴 嘉靖受惊还北阙
  第十二回 梁少师同寅审犯 张安乐奉旨剿家
  第十三回 湛若水雅意代伸冤 张德龙深奸谋逼变
  第十四回 陈安邦无辜误杀 唐云豹守节寻终
  第十五回 陈安国以公济私 霍渭先移文就武
  第十六回 夫人献尸脱难 礼部解头销差
  第十七回 三百口冤孽已完 二品官残生暂寄
  第十八回 唐小姐喜事逢凶 翁府尊发差塞责
  第十九回 最昏君捉忠悬赏格 善病子祸水是福堂
  第二十回 意中人化作仇敌 安乐地反被网罗
  第二十一回 总兵夺功归己 知府买犯解京
  第二十二回 唐云卿山中称霸 王廷桂衙里受愚
  第二十三回 循良吏巧计脱身 薄命人穷途遇盗
  第二十四回 烈女子手刃诛奸 贤夫人心慈收女
  第二十五回 庆聚会妻妹相逢 演英雄弟兄同去
  第二十六回 唐公子一喜一悲 夏将军一得一失
  第二十七回 夏郎棍中遭棍 胡叟刁上加刁
  第二十八回 唐大王喜逢旧物 毛学使悲念前盟
  第二十九回 毛天海问一竟得三 王廷桂告贼反呈赃
  第三十回 曾英受赃反案 梁柱顺道归田
  第三十一回 刘俊公事忘私 曾英赃官被遣
  第三十二回 刘钦差君臣遇合 毛学政兄弟重逢
  第三十三回 曾赃官起解被贼杀 胡光棍劫贡出奇谋
  第三十四回 张元帅不殊细柳亚夫 唐大王居然狡兔三窟
  第三十五回 张少主宣淫 谢孽种怀恨
  第三十六回 谢阿骥是恩是仇 李英华念忠念旧
  第三十七回 张德龙闻难通番 陈安国因败回朝
  第三十八回 戈兵环北口 明主走东京
  第三十九回 明兵屡败 云俊还朝
  第四十回 叔侄满门奏绩 奸敌一体征平
  第四十一回 唐氏伸冤受上赏 戈女臣服请联婚
  第四十二回 李情人江中合璧 唐公子堂上衔环
附件: 您所在的用户组无法下载或查看附件
本帖最近评分记录
  • chengbo898 金币 +85 转贴分享造福大众,论坛所有会员向您致敬! 2012-5-18 11:44
  • chengbo898 +1 转贴分享造福大众,论坛所有会员向您致敬! 2012-5-18 11:44

TOP

0
                 序


  绣戈袍全传8卷42回清江南随园主人着古番曾放翁校正此书前有序及插图。
据此书的〈绣戈袍序言〉,《绣戈袍全传》为随园主人着,自为假托,然不详作
者为何人,亦无法确定作于何时,仅知本书之写成刊印,当在清乾隆以后。

  据郑振铎〈巴黎国家图书馆中之中国小说与戏曲〉、刘修业《古典小说戏曲
丛考》、柳存仁《伦敦所见中国小说书目提要》介绍,巴黎、伦敦有本书的藏本。
巴黎藏本为广州五桂堂坊刻本,封面标有「大明奇书」、「绣戈袍全传」、「内
附斗宝鸡」、「省城五桂堂梓」字样。卷首之序,无题署,次为「绣戈袍真本目
录」,后有绣像20幅,并有题词。

  正文卷端题「江南随园主人着」、「古番曾放翁校正」。伦敦所藏则为福文
堂刊,与五桂堂本略同。中国天津师范大学图书馆亦收有福文堂本,后又有大中
华书局排印本,改题《真倭袍》,又名《果报录》。署「钱塘袁枚着」,序则托
为「乾隆52年(1787)后学蒋苕生」所作。

  据《中国古代小说百科全书》该词目的作者补之谓,此书的内容「以唐云卿、
刘素娥、王廷桂的故事为主,而以戈国交战事为陪衬。戈袍系明嘉靖时戈国进贡
的稀世珍宝,嘉靖帝将其赐给老臣唐尚杰。唐有七子一女,唯子云卿及女金花家
居侍亲。小说以此线索,描写了几个家庭的恩怨,并引出戈国进犯,最后才获平
定。」补之评此书「头绪纷繁,文笔粗疏,地理位置尤为错乱。」弹词有《倭袍
传》,一名《果报录》,情节相似,孰为早出,难以遽论。

  《绣戈袍全传》又名《真倭袍》、《果报录》。全书八卷四十二回。题「随
园主人着」。刊本。开头有序文,但没有着作序人。接下来是「绣戈袍真本」目
录。再接下是二十幅图像,半叶一幅,分为上下两栏,上栏约占全页的四分之一,
是文字,为像赞,下栏为图像。正文卷端题「绣戈袍真本」,有「江南随园主人
着,古番曾放翁校正」字样。半叶十行,每行二十字。版心镌有「绣戈袍真本」。

  尚有福文堂刊本,半叶十行,每行亦为二十字,有十幅图,内扉页上端横刻
「大明奇书」,正中刻「绣戈袍全传」,右栏刻「内附半宝鸡」,左栏刻「福文
堂梓」

  有序,同样不题作序人。该刊本现藏巴黎国家图书馆、英国博物院。另有上
海大中华书局排印本,改题《真倭袍》,又名《果报录》,题「钱塘袁牧着」首
序,最后题「乾隆五十二年馆后学蒋苕生称序」。书内有「又是江南路面,正是
后来我朝乾隆皇上屡下的地方」语,故推测其成书最早也应在乾隆末年。现行世
的有宝文堂书店校勘的、于八九年出版的简体字本。


  内容简介:

  书叙原后羿的后裔在被逐到西域后,成了戈国。他们于明嘉靖年间因多年未
上贡怕明朝责怪,故将当时的国宝曾经为大禹治水时穿了多年的绣戈袍进贡,并
要求再免贡三年。

  嘉靖觉此事难办,后得少师梁柱指点答应免贡,并当戈国公使的面将绣戈袍
赐与少师,少师推辞并提议皇帝将之赐给一家七口都为朝廷效力的尚书唐尚杰,
皇上欣然同意。但此事引起奸臣张德龙的妒羡。唐尚杰因得皇上如此重赐,故在
家中设宴招待庆贺的众同僚,同时慎重展示神奇的绣戈袍。

  为感皇恩,唐尚杰同夫人商议,作书一封回老家福建泉州,请老母派出七子
云卿来京,一来方便管教,二来准备科考,以图报效朝廷。唐母得书为不误孙儿
的前程并感恩朝廷,就嘱孙儿上路。临行前之夜,唐母做了一梦,颇有凶兆,但
念及孙儿出门,告知他恐为不妥,故隐而未说。云卿嘱托孺人好好照应家里,方
才带着同人上路。

  途中渡江时,见一渡船人,有斗鸡一只,颇为神奇,几识人性且通晓灾祥,
云卿欲以三百金买之,鸡主感云卿豪爽,虽甚爱之亦愿转让并不欲收钱,但云卿
强使之收下。在武昌有一自称「将军」之人,有一斗鸡,颇为凶狠,每斗必赢,
云卿以已之鸡与之斗,大胜,得之百金。但夏光不欲付钱并自报家号,云卿同人
指出自家门楣使其大惊,时人群中有刁南楼,其先人曾得唐尚杰援助,故早已心
存报答,得遇云卿大喜,引至家中,共叙情谊。

  南楼之妻刘素娥,为显贵之女,貌美,可谓增之一分则肥,减之一分则瘦,
但性淫荡,所谓「美女妖且闲,皓婉约金环」。一见少年,便淫心立起。因南楼
与云卿相谈甚契,故结为兄弟,所以招呼妻亲出来拜见叔叔。

  素娥看见云卿英风倜傥,如同饥虎见嫩羊,恨不得一口吞到口,更恨不得把
自己融入冤家之身,比较丈夫,心中是又忿又恨。南楼因与云卿志趣相投,故坚
邀云卿多停留几日。云卿也就同意,此正合了素娥之意。于是她便有意安排挑逗
云卿之方,正所谓:爱学朝云行楚?巫,安排香饵钩金鳌。

  第二天,南楼陪云卿游观己府。忽听有屋传出琴声,原来是素娥在弹奏。云
卿不知其有意试探,故欲请素娥再弹一曲。素娥以为云卿有意于己,正欲以此亲
近,所以再弹一套《伯乐访友》。云卿虽觉不大妥当,但并未介意,还对演技大
加赞赏,并要求再弹一曲更好意的。

  素娥更是以为云卿有情,所以欲学王孙,试探云卿定否是相如,弹了一曲
《凤求凰》,且答语多带淫调。云卿心正,不知其意,只觉不妥,素娥大失所望。
是晚,兄弟兴酣,多饮几杯。而素娥孤房寂静,觉自己有意自荐枕头却被东风无
意付之流水,越想越痒,欲火起来,一点愧心,直被杨梅酸倒。

  想起寅夜私奔就意欲抽身直到公子房中,以期得遇襄王,虽有犹豫终是淫火
过甚,不顾廉耻,装作婢女,直敲云卿客房之门,以双关之语告诉云卿要在他那
儿取个生。但云卿乃是正派之人,所以叱退了她。大恚,翌日即病,叹气闭眼,
咬枕捶奔,心中那个恨,那个欲交加,真是难禁。

  南楼因素娥之病而请王廷桂为之治疗。这王廷桂本是淫乱之人。素娥在云卿
身上欲求不成,转而向王廷桂。初时,两人言语挑逗。后来,在云卿离去那天,
南楼送云卿不在家中,王廷桂假意来诊,素娥自己开出「黄精一点,要出且大红
肉,连皮去心有须园参」之药,廷桂亦不知何药。

  是夜,素娥着意安排廷桂住在自家,更时,廷桂以迷香迷倒家仆王安及婢女,
潜入素娥房中,素娥正饥渴难耐,不顾羞愧,伸手抓住廷桂那东西并说:「真可
能药堪对症,果然大好红肉去心带须略破头发寸许的元参。但未知个里黄精多少?」
边说边倒口过来,与先生角嘴。于是两人携手,谑浪一番。

  所谓罗带徐解,柳腰款摆,一个是能征惯战的争雄,一个是争酸吃醋的怨妇,
至四鼓都难歇禁火。二人因耽心私情泄漏,又怕不能长久欢淫,故作计欲图长久。
南楼在送云卿时又遇毛天海,三人共结桃园。回来后,因疲劳,虽见素娥弱质诱
人,也沉沉睡去。

  素娥忽生歹心,欲毒死南楼,借口回娘家之机,以体病将王廷桂招至府中,
暗中合计,并从王廷桂那儿取来毒药。回刁家后将之置于酒中毒死刁南楼,嫁祸
南楼妾王月娟。月娟有口莫辨,幸得家人素知月娟贤淑,共同说情,方才免过。

  素娥停南楼之棺于屋中,月娟自愿带儿子守灵,王安也愿陪伴。素娥假意答
应而暗怀狠毒,是夜以大火烧屋,欲焚死三人并灭除自己毒死南楼之迹。月娟幸
得南楼托梦方免。素娥自是以后与廷桂更是如鱼得水,以为这天下唯廷桂才能满
足自己的骚骨。夜夜长枪大戟,直透重围,轻车快拨,方得消火。

  云卿辞别南楼后与天海共同赴京,一日至江南某地,因感其地之美遂上岸观
玩。忽见张德龙之子张豹强抢民女素兰为妾。云卿上前救之,张豹听说云卿是朝
中唐尚杰之公子,不得不放人,但心怀恨。素兰本是官宦人家子女,因父遭谏,
被下狱需五千银子方可打通关节,而他为官素清廉无法拿出如此巨款,昔日同僚
门人也因耽心牵连而纷纷避开,无奈之下,素兰卖身救父,被转手至妓院。

  但她坚持为宦家之女,不肯破身,并央求院中妈妈,答应寻得良人即偿还银
钱。张豹闻素兰貌美起歹心而强抢之。今日被云卿所救心存感激,而院中妈妈为
救她和保全自己要求云卿收她为妾,素兰自感不可错过,所以也自许之。经天海
相劝,云卿遂纳之。

  是时张豹本已怀恨在心,得知此事自是大嫉愤,至京师告其父。父子正好同
怀奸心。一日张德龙办庆宴,欲以借尚杰的绣戈袍之名而实想据之。尚杰拒绝。
德龙就趁嘉靖帝外出之机,令家将谢勇刺皇上。

  谢勇被抓,按张德龙指令,假称自己为尚杰四子、雁门关总兵云豹的部将。
上大惊怒,不辨真伪,虽群臣劝阻,还是令德龙执尚方宝剑去抄唐府,将唐家三
百余口全下天牢死囚室。少师梁柱劝谏皇帝应弄清云豹是否真有反叛之情,上听
之,派大将军陈安邦入雁门关。

  德龙又故意使家人暗泄消息说唐家已全被下狱,此番钦差是抓云豹诸人。云
豹之子唐吉少不更事,得知后与千总暗瞒云豹,夜劫天使营,败安邦。安邦浴血
杀出重围,至关中点兵三千往剿,云豹方知情。将陈安邦迎入城中,安邦与尚杰
素交也深信唐家没有反心,故在云豹解释后深信之,云豹得知安邦被围之事后,
猜为唐吉所为,往内室寻唐吉。

  是时唐吉正在隔壁偷听,伺云豹出,立即刺杀安邦,酿成大祸,坐实唐家谋
逆之罪。云豹在唐吉被夫人放走后亦自刎而死。此事传至朝庭,梁柱等虽欲为唐
家开脱也没有方法。皇上又令陈安国统兵三万征讨雁门关。安国知唐家遭冤,同
时由于霍渭安排,仅以云豹之首复旨。

  唐吉与莫是强等投云南牛头山落草。嘉靖杀唐家三百余口,其中惟公主及附
马云俊因保谏方得以免,并被发配至云南。德龙心忌唐家人东山再起,又力主杀
泉州老家的唐氏家人。唐母在钦差来到之前得知消息,令云卿之妻与孙女金花作
男妆出逃。

  是时云卿方与素兰新婚,正是邂逅奇缘,天涯知己,自欢娱日在温柔乡里。
愿老吾乡,鱼水和谐。惊悉家中噩耗,立欲自杀,得素兰相劝才除此念头,思及
南楼情分,就暂欲到他那儿借住一段时日。不知刘素娥已生变故,且她对昔日云
卿对自己的态度已存不满,所以和廷桂合伙出卖云卿,云卿被抓陷于襄阳。

  总兵欲以云卿换得万户侯,幸得知府吴瀚维护,暗中施计既救云卿又令总兵
束口。在吴瀚安排下,云卿被林祯劫上山,暂居山寨为王。

  张豹因父亲的斡旋会试得中,回乡祭祖,欲得素兰而后快。带着诸多家丁前
往院中抄闹一番,抢回素兰。立即强逼行事。张豹虽有野狼心却敌不过床上的胭
脂虎。素兰大声苦叫,惊动张豹悍妻。只得将素兰匿入柜中,适值二贼窃张家,
开柜见是素兰。其一为光棍,付另一贼三十两银子,将素兰据为己有。

  虽素兰诉说自己已有丈夫,奈何贼无同情心。素兰亦知不免,欲尽节也不得,
因其父仇未雪,在拖延中不得已杀贼,自沉而死。张豹因没有得到素兰,又闻素
兰处尚有不少珠宝随葬,故令家人窃棺,棺启,素兰复活,众人惊吓。后护送素
兰至镇江,转卖给崔夫人为婢。崔夫人孀居,得素兰,心喜之,认作义女。

  云卿在山上,一日忽得报山下水边有一女子勇猛无敌,盗首数人下山,连战
皆败。云卿下山,见是八妹金花及早已有孕的妻子。众人遂得相会。

  当时毛天海状元及第,放两湖提督学政。访义兄刁南楼家,得知南楼已死,
素娥告诉他王月娟等杀人后逃命。天海看素娥衣着齐整无甚悲戚,心中存疑,故
请知府吴瀚访王月娟等下落。当时王月娟等正在知府家干杂役,月娟为知府家中
乳母。吴瀚早知真情,当从月娟处明白毛天海与刁南楼关系后,让他们相见,并
设计拘王廷桂,使其供认逼奸杀人之事。王廷桂暗中买通狱吏,使其给刘素娥通
口信。

  素娥求其母仗着其父京兆府之名买通督府曾宪,调此案于督府,推翻供词,
放王廷桂,拘王氏。天海料知事会有变,已遣王安赴京告御状。王安拦梁柱呈状
纸。皇上大怒。刘素娥父刘俊心知其女素行及王月娟的淑德,在梁柱的保举下,
赴武昌审此案。当时曾宪正欲将王月娟正法;刘俊迅速弄清案情真相,将女儿和
王廷桂正法,罢曾宪,收王月娟为义女,回朝复命。皇上奉他为少师。

  张豹回京,勾搭难耐寂寞的谢勇孀妻韩朝氏。在此前,张豹已淫遍府内诸婢,
合府没有半个完人,并且勾引其父爱姬,日夜宣淫,得铜探公子称号。勾引韩氏,
先以让她与自己同食试之,并说:「况世说日同食,夜同睡。双双对对,乃有兴
致。今尊夫已死,我又妻子远离,正合两家相陪,各慰寂寞。」

  韩氏果然欲火难耐,说:「但须臾童仆即到,终觉怀羞,倒不如两人谋个夜
食罢。」即调韩氏母子来房中阁上寝睡。是夜媾合。自后夜夜如是。韩氏果然玉
户大展,非公子不足厌所欲。公子除韩氏不足承其欢,你贪我爱。夜夜为之,襄
王梦中,反成饕餮。后觉其子谢骥碍事,竟将其推荐至军中食粮。

  从此后,每夜调笑达旦。兴到时亦多有白昼宣淫。韩氏淫至极处竟欲阿骥死
了,以便与张豹同老。故要求张豹在别处给自己安排房子,并骗儿子说自己出走。

  阿骥知张豹有加害自己之意,心想父亲为此忘恩负义之辈死实不值,后窃得
父亲与张德龙所立下的在自己死后要求张家照顾妻子的誓言,逃入户部尚书李英
华府。英华知德龙陷害康尚杰家真情后,面禀皇上。皇上大惊,但是时张德龙为
太师掌兵权,不可用强,采用臣计欲诱张德龙至宫中然后杀之。

  张德龙从一设在宫内的奸细太监处知情后,通戈国谋反。当时戈国上贡绣戈
袍后,风雨不调,德龙借此大肆蛊惑,戈国国王就令太子虹印为师由张豹引领,
打着为康家复仇旗号,进攻大明,破雁门关,朝廷虽发兵相抗,但屡遭失败,陈
定国大军被陷,仅以身免。番兵直逼潼关,京师震动,皇上避走山东,君臣无措,
刘俊等虽欲为皇帝死,奈何为一书生。只能清词不能武战。

  不得已,皇上听从大臣谏议征调远在云南的云俊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在公主
的恳请下,也因念国母之难云俊勉强同意,首战告捷,但云俊也为文人,首战之
后难有深入,听人劝告,想起七弟云卿及侄儿唐吉,就请皇上招他们,皇上封云
卿为水陆军大元帅、万户侯,统兵御敌。云卿收复京师,迎回帝驾、擒张豹,虏
太子虹印。

  唐吉擒了虹印后,因在阵上见戈国公主鸾娜风流美貌,自难忘怀。是夜潜入
敌营欲擒德龙,被鸾娜俘获。鸾娜已对唐吉有意,又欲救出兄长,故放了唐吉并
告诉唐吉要他从两件事,一是要放回兄长,一是要唐吉自己。唐吉答应后欲离去,
公主请他稍坐,要求对天誓道,并放下表记,以免反悔。唐吉被公主引动不过,
上前求合。干柴烈火,一燃便灼。公主借送唐吉回营,在荒郊草地野合,并请他
看落红以为证。

  唐吉回营,除去与公主的野合之外悉告诉云卿。第二天,戈主送上张德龙并
写下降表。云卿凯旋回朝。皇上诛杀张氏父子以祭冤魂,唐吉与鸾娜公主得皇上
恩准成亲。云卿在访刁南楼故居后,偶在往桂阳的水道上逢素兰,两人得见,抱
头大哭,自有一番光景。后接月娟母女回京城,南楼之子得众人教诲亦得以高中。

  题「江南随园主人着」。

  刊本。首序,不题撰人。次「绣戈袍真本」目录。又次图像二十幅,半叶一
幅,分两栏,上栏约占四分之一,为像赞,下栏为图。正文卷端题「绣戈抱真本」,
署「江南随园主人着,古番曾放翁校正」。半叶十行,行二十字。版心镌「绣戈
袍真本」。

  又福文堂刊本,半叶十行,行二十字,有图十幅,内封上端横刻「大明奇书」,
正中刻「绣戈袍全传」,右方刻「内附斗宝鸡」,左方刻「福文堂梓」,有序,
不题撰人。【藏巴黎国家图书馆,英国博物院】(见柳存仁《伦敦所见中国小说
书目提要》)另有坊刊小本,半叶十行,行二十字。(见《孙目》)。

  复有上海大中华书局排印本,改题《真倭袍》,又名《果报录》,题「钱塘
袁枚着」,首序,尾署「乾隆五十二年馆后学蒋苕生拜序」。有回评。然未注明
排印本所据系何种本子,书内有「又是江南路面,正是后来我朝乾隆皇上屡下的
地方」之语,故其成书最早也在乾隆之末。

TOP

0
         第一回戈国进袍求免贡唐府开宴庆隆恩

  天道夷且简,人道险而难。

  休咎相乘蹑,翻覆若泥澜。

  奸雄无忌惮,淫欲恣奢繁。

  赏罚由颠倒,忠良任摧残。

  恢恢如漏网,识者暗中叹。

  以为上帝远,报应且何宽。

  一朝忽失势,瓦解无复全。

  始知原纵恶,厚毒以偿还!

  这首五言古诗,说的是天道好还,无往不复:凡奸邪害那忠良,虽阴谋假捏,
暂时得计,究竟无不败露;忠良为奸邪所算,虽死亡困苦,几致沉冤,究竟无不
昭雪。此固天理之必然,人事之不爽者也!即如前明嘉靖年间,绣戈袍这段故事,
始则奸淫得志,忠良被祸;后来奸佞诛锄,忠良获福。这不是老天做足局面吗?
看官不必性急,待我慢慢的写来。

  话说明朝嘉靖皇帝,原是旁支入承大统,好的是斋醮,喜的是清词。故当时
有「清词阁老」、「清词翰林」之目。虽则如此,然却亏得几家文武,忠心为国,
正直无私心,内而调和鼎鼐,外而宣威夷狄。所以也能够时和年丰,民康物阜,
四夷宾贡,上下安和。

  一日设朝,有那礼部缴进西番戈国遣使臣入贡表章,并一切贡品,在御前呈
奏取旨。当下,嘉靖皇翻览表章,并阅贡物。土贡而外,另有绣戈袍一件。却不
知这绣戈袍是何等被服,看官且听我说这戈国绣戈袍的来历。

  你道这戈国始于何时?原来在夏后氏之世,有穷后羿灭了夏后太康,夺了夏
后氏天下。羿臣寒浞,又弑羿而篡其位,并夺其妻,生下二子,长的名浇,幼的
名壹。寒浞封浇于过,封壹于戈。后来太康之子少康,命贤臣女艾谍浇,季杼诱
壹,遂灭过、戈,复回夏后氏的天下。壹之子巴自宫中逃出,奔往西域复立国家,
仍其旧号,这就是戈国始封之祖了。

  若说这件绣戈袍,乃是大禹当年治水,八年于外,三过其门而不入,自冬历
夏所着的一件天衣,遂为数千百年镇国之宝。今日戈国君臣,因数年不来朝贡,
恐怕天朝致讨,故于常贡外,又将此袍充贡。嘉靖皇阅贡表,阅到绣戈袍一件,
不识是何器物。遂传旨取来,就有左右太监当殿将这件绣戈袍抖开,只见这件绣
戈袍:

  如宝如珍,针线转泯,有质有文,花虫作衬。既不是洋巾陆离误认,又不是
布缗命名翻新。只见织夫无痕,巧夺天丝的锦。看来甚新,典重涂山的觐。故冕
制自神人,空劳目樱丝贡厥远臣,反惹心恨。

  却是一件不绸不缎的单袍。虽质朴无华,仍觉光彩夺目,既然充贡,定有异
处。因遍示廷臣,莫能识者。天子不觉叹息道:「些小物件,我在廷诸臣俱无能
辩识,可见宰相须用读书人。」

  话犹未了,在班中闪出一位大臣,趋步到御前跪下,奏道:「微臣有本。」

  天子看这个大臣,却是华盖殿大学士左柱国太子少师兼吏礼兵三部尚书,姓
梁名柱,系广州府顺德县石乡人。年近古稀,四朝元老。

  天子问道:「卿家有何表章?」

  少师奏道:「这绣戈袍来自外国,我朝中群臣,焉能辨识其来历?陛下可宣
戈国使臣进见,一问便知底细。」天子准奏,面谕礼部官带领戈国使臣进见。礼
部得旨,到午门外引进戈国使臣。那使臣跟随礼部官来到金阶前,少不得拜舞山
呼,口称:「戈国陪臣,职授定国将军乌云豹见驾。愿天朝大皇帝万岁万岁万万
岁!」

  天子开言问道:「你是戈国使臣,你国如何数年不来朝贡,这是何说?」

  使臣跪陈道:「只因因内屡岁刀兵,连年饥馑,嗣君未定,是以有失朝贡。
今春国主嗣位,特遣下臣入贡,诚恐天朝以悛贡见责,故于常贡之外,另将绣戈
袍一件充贡。这袍是屡朝镇国之宝,盛夏不暑,隆冬不寒,入水不濡,入火不焚,
乃一件稀世奇珍。仰恳天恩,赦其从前不贡之罪,并求免后三年朝贡。下臣国主
诚惶诚恐。」

  天子闻奏,不觉沉吟起来。你道为何?因这戈国一向恭顺,虽缺了数年朝贡,
亦未遂与师讨伐。今日补贡,前罪自是可赦。但他又将这件什么宝贝袍子,求放
免以后三年朝贡。若不许他,失了他从前臣服之心,有乖大国之体。若许他免贡,
收受他袍子,又非天朝不贵异物之道。若不要这件袍子,竟许他免贡,又太便宜
了他。所以有这一番踌躇。

  梁少师在旁测知天子之意,因启奏道:「陛下,这戈国后三年朝贡,不可以
不放免,然又不可以徒放免。这件绣戈袍,不可以不收,又不可以径收。」天子
道:「卿家有何高见?」

  少师奏道:「依臣愚见,可收了这件袍子,放免他后三年朝贡。且当着使臣
之面,将这件袍子,赐与有功之臣。一来见我朝宽大之德,原不是因这件袍子起
见,才免他数年朝贡。二来他说出这袍子如此什么宝贝,天子却将来赏了功臣,
见得我主不宝异物,所宝唯贤之意。又显得我朝有宣力之臣。」

  天子听毕,喜道:「卿议甚当,就将这件袍子赐与卿家罢。」

  少师奏道:「臣墓木就拱之人,又无汗马勒工,就是朝廷禄糈,已渐伴食,
何克当此珍异之赐?陛下将此袍别与功高之臣。」

  天子道:「卿家系四朝元老,在朝群臣,无出卿家之右者,卿家何辞?且卿
家试说廷臣中,谁人功最高?」

  少师奏道:「中极殿大学士户部尚书唐尚杰,父子数人屡着勤劳,有功于国,
克当此赐。」

  天子道:「卿家将此袍让与唐卿家,卿家所举,谅是不差,可就传旨,将此
袍赐于唐卿家罢。」


  内臣传旨,只见大学士唐尚杰从班中闪出,走到御案前跪奏道:「微臣无功,
有负皇恩,不敢领此珍赐。」天子道:「朕意已定,唐卿家不必再推了。」唐尚
书只得领袍叩头谢恩,传旨下殿,宣论戈国使臣,免其贡三年,礼部赐宴。使臣
得旨,山呼谢恩。天子退朝,群臣散班。戈国使臣跟随礼部官退出午门,回国去
了。正是:一人元良,万国以贞。

  话说唐尚杰蒙此恩荣,心中欢喜,捧绣袍得意下殿。所以同寮,无不人人称
庆,个个道喜。内中就有一家奸臣,心怀不忿。这奸臣是谁?这奸臣姓张,单名
光,字德龙,官居工部侍郎,因清词得幸入阁办事,恩加安乐卿,系一个谗谄面
谀、大奸大恶之臣。他今日在殿上,见唐尚书获此恩宠,好生不快。他爱的是这
件宝袍,怨的是梁少师偏庇,恨的是唐尚书得宝。只为这件绣戈袍,后来就出无
限祸端来。暂且按下不表。

  先表唐尚杰尚书,他原系福建泉州府人氏,弘治年间状元及第,带三朝,间
历中外,为人忠勤自矢。生有七子一女:长子名云龙,武探花出身,御寇功封忠
烈侯;次子云虎,武进士出身,御寇功封勇烈侯;三子云彪,武进士出身,官锦
衣千户,御寇功封威勇伯;四子云光,文进士出身,官授太常寺正卿;五子云豹,
武状元出身,官封万户侯,镇守雁门关总师之职;六子云俊,翰林出身,官拜都
察院副都御史,恩选尚主。这六子都在朝供职。唯有七子云卿,弃文就武,中了
武解元,在籍奉侍祖母为生母。

  当日,尚书捧了赐袍回府,夫人王氏预备香案,三跪九叩迎接。随将这件绣
戈袍,摆在家庙堂上,焚香燃烛,告说祖宗,以荣君赐。少不得大开东阁,延请
五府六部,庆贺赐袍。这些同寅同年,都闻得唐尚书蒙珍袍之赐,正要到尚书府
中,一来道喜,二来鉴赏。今见来邀,自然陆续来到。

  但见私第堂上,当中设一张座榻,座榻上放一张小小的学士椅,这件绣戈袍
就铺在学士椅上。座榻上头用五彩装成座帐一张,又用彩绸结出「恩荣」二字,
悬于帐内。帐前放一张条桌,供一付古铜八宝香案,香案前铺前拜毡。这些文武
同官,到者都先向香案前望着「恩荣」二字三跪九叩,然后转身向尚书道喜,才
慢慢走到座帐边,细将这件绣戈袍观玩。

  这件绣戈袍,果是奇珍:远处观之,见其光怪陆离,五色不定,好像要放出
火焰来的样子。近前观之,却又了无他异。且不见织造之痕,又不见缝纫之迹。
那时正是五月夏炎天气,别处暑酷难堪,坐在堂中,转觉清风习习,一似仲秋气
候,就是苍蝇也没有一只飞过。文武众官,各各称羡。连这位安乐公张光,也自
看得越发动火,心中惹恨,独不能一时抢了,方遂已意。

  到晚客散,收起珍袍。尚书步回后堂,与夫人王氏叙话,说道:「圣恩高厚,
报答维难。我与六子在朝供职,他们各人俱知矢慎矢勤以尽臣节,老夫倒也放心。
唯有第七子云卿,他跟随祖母远在自乡,诚恐他少年无知,倚着父兄的声势欺压
平民,有坏了我清白宦门的名誉。他去冬已举武解元,老夫意欲差人唤他来京,
一来可以求取功名,二来可以日夕教训。母亲处自有赵氏夫人、七子媳妇、女儿
金花作伴,谅不寂寞。夫人意下以为何如?」

  王氏夫人道:「老爷所见甚是。妾亦正虑第七子好生事闯祸,唤来在京,免
了牵挂。」尚书点头,随命丫环取出文房四宝,灯下将家书修成。次早,尚书吩
咐老家人唐安赍书回家,召取云卿公子。

  那唐安奉命登程,晓行夜宿,非止一日,到了福建泉州。进了大城,来到唐
府,就有那一班张升、李禄、赵福、钱兴接着。唐安系尚书在京得用老家人,今
日赍书回家,自然一直传进内堂。先进了老太太、赵氏,跪下叩头,又向赵氏夫
人叩了头,将书递上。

  赵氏夫人接了书,送在老太太手中,老太太接书在手,问了唐安几句,唐安
一一回答。唐安转身,又见了云卿公子、金花小姐。公子、小姐问了父亲母亲的
安,唐安回答。

  老太太将书递给孙儿,叫他开读。公子接书,拆开朗念一遍。书中上边写的
是蒙恩赏易绣戈袍,意欲唤七子进京,将此袍给他,叫他求取功名。下边是致嘱
杨氏夫人奉侍母亲,料理家事,教训女儿。老太太听罢来书,遂对杨氏夫人道:
「我览来书,是叫孙儿云卿上京的。求取功名,自是要事。」

  夫人答道:「正是。媳妇正愁他在家惹是招非,怕闯出祸来,等他到京去也
有点拘束。媳妇一向也想打发他上京,只见他年轻,路途不惯,放心不下。如今
老爷打发唐安回来,带他上京,甚是妥当。」老太太转向云卿道:「你父亲叫你
上京,你意下如何?」云卿答道:「孙儿久有此心,如今爹爹又有书来唤,一定
要早日去。」老太太道:「既然哪些,你可对你媳妇说知,捡点行李,过了中秋
十五,十六日就动身罢。」

  公子领命。转到后房,对孺人说:「父亲有书来,叫我上京求名。老太太吩
咐十六日起程。家中母亲、祖母全托娘子侍奉,不可失了妇道:」孺人答道:
「省亲求名,最为大事。家中一切,郎君放心。但系妾身中,现有数月身孚,将
来生下或男或女,也要郎君留个名字,后来才可呼唤。」

  公子想了一想道:「娘子他日所生是男,就叫嵩庆罢,若是生女,就任从娘
子取名。」当夜晚景已过,次日中秋,后堂欢宴,少不得祖孙、母子、姑姨、妻
妹,致嘱一番。正是:他日风霜慈母梦,十年弧矢丈夫心。

  未知嘱咐何言,且看下回分解。

TOP

0
        第二回唐老太梦后戒贤孙刁将军闹中识恩主

  诗曰:

  从来休咎兆机缄,占梦还须仔细参。

  顺受若能求勇退,辞荣居辱免生谗。

  却说唐老太太因孙儿云卿上京,是日家宴饯行,合眷开怀畅饮。太太闻儿子
幸沐朝廷特赐,心下十分欢喜,二来孙儿上京,正是鹏程万里,将来一门朱紫,
合佐皇帝,皆未可量。心头有此庆闹,不觉开量多饮几杯,酡然大醉,只得散席
归寝。合眼就得一梦,梦见身到唐氏祖坟,见坟头两旁所植松柏杉桧,俱极茂盛,
干干参天,叶叶拂云。数十株皆大能合抱,满山浓阴。正在啧啧称羡。

  少顷,却天地忽变阴霾,霎时狂风骤雨。幸墓门高大,急向躲避。忽见风雨
过处,继以雷电,山摇谷震,如在覆舟。此身几不能自主,好不惊怖。瞬息间云
收雨止,太阳当空。稍定移时,看那坟头大树,尽皆击倒,唯二株挺然,独一株
折而复起。此时心下不胜凄惨。正在悲伤,随闻小婢帐外叫声,起来用五更饭。

  老太太醒后,始知是梦,十分疑惧。细想祖坟树木,正系风水所关,如此伤
毁,定必应在家门。莫不是将来或有变故,所以预有此凶报之梦?想起儿孙在朝
为官,正属日后吉凶,难以预卜。意欲将此梦说明,俾各人知有戒慎,但恐云卿
登程,兆头不好。况又人生祸福,皆由前定,即有君子之前知,亦难以力挽,只
可尽人听天。遂将此一段奇梦,搁起不题。

  只得于早膳后,云卿到膝下拜辞时,特地唤伊近前,叮咛说道:「孙儿起程,
路途中须要小心,所遇不关己事,切不可强去出头。到京更要谨慎,并对尔父亲
说知婆婆嘱付,居官须认真供职,履盛思危,居高恐坠。就是尔兄弟们,亦要将
我说的话,一一传说与他们。紧记紧记。」

  云卿领受,随即拜辞祖母,并宅上一切人等。带领书僮贵同、家人唐安,及
亲随服役仆人辈,起程取路。晓行夜宿,少不免吃癫人碗、睡死人床,不止一朝
一夕。

  正在湖广长沙地方,枕近湘江一带,入北者必须过湖。适到江干,云卿即命
贵同先往写船,以为长行计。少顷雇得一船,主家姓崔名荣,贵同与他订明船银,
回来禀明公子。然后一齐搬云行李什物下船,不觉赤兔西沉。

  是晚,公子初涉长江,一望月明,弥天无际,影射波圆,拥流不定。南望巫
峰,行风出没。少焉伏枕,则洪涛入耳,潺潺不伏,难以熟睡,辗转反侧。未几
而水驿一更初报,即闻船尾引项一吭,清亮入耳,与更筹互和,细听始知为船尾
鸡鸣。迨至间转二更,船尾鸡鸣,又复高叫二声。又试之,三更四更五更,啼数
无不与漏声多寡腔合,其清亮亦如前。

  云卿心焉异之,因他平日为人豪宕不羁,以故上至诗酒琴棋,无一不晓,下
至呼卢喝雉,磨所不为。尤好学汉时诸王东效草戏,一闻此奇鸡,那得不诧异?
留心试验,又隔夜所闻,仍复如是。早膳后,公子遂问崔荣:「夜间船尾所鸣之
鸡,可是生鸡么?」

  船主下礼对说:「此鸡虽是生鸡,但比寻常生鸡,有些不同处。」公子又问:
「异安在?」船主说:「此鸡一更初度,则高叫一声,二更则高叫二声,以至四
更五更,啼数无不与更筹相合。且又清亮不凡。若遇大风大雨,这鸡必先期展翅
飞鸣,预报数十声。以故行江渡海,皆恃此以为推验湾泊,可避罡风骤雨,庶免
覆舟。但有凶亡,两眼必先流泪。」

  公子见其说出此鸡有许多灵异处,遂命取来交小生一看。果然见这鸡雄冠突
起,眼彩光芒射目。且银嘴铁脚,毛色烂然,尾后五毛,且各分金木水火土五行。

  真可谓书称五德不愧。公子赞赏不已,直对崔荣说:「我甚中意这宝鸡,愚
意欲将三百两圆丝与你买此鸡,尊意愿否?」

  崔荣说:「我船度风破浪,皆藉此鸡以趋吉避险。实小人等性命所依,本不
欲卖,既属公子十分中意,便送与公子,何敢取值?」公子说:「既蒙许送我,
亦将此白银送与你,聊表表我心。且诗有云:」

  投桃报李,乃礼之常。『岂必果论值与不值耶?「即命贵同开臬,取出白银
三百两,交与崔荣。崔见系尊者赐,不敢不受,只得领银而退。

  看官你道这鸡缘何有此灵宝,公子何以不惜此重介以购此鸡?岂不闻书云
「鹤立鸡群」?鹤本有鹤群,鸡本有鸡群,鹤何以又立鸡群?因鹤性最驯,飞鸣
宿食,只一公一母,决无乱的。倘或一只先死,或被人捉了,所剩一只,再不与
别鹤结夫妇。间或所剩系公,不能空房独守,遂潜向鸡中偶立,如人妇死未能即
娶,聊去青楼嫖嫖,以消欲火一样。况鸡性至淫,一感仙鹤精灵,生下鸡群,便
有五德之异。

  故《尔雅》所称大者为连,小者为桀。以及善斗之鸡,皆系此种。

  船主不过一舵工水手,目不睹《山海》、《尔雅》,安知这鸡系鹤种由来?
但见公子以中人之产相易,一时财动人心,自然割爱。并因大注财帛赏他,后来
忠爱,皆由这起。开帆打浆,亦越加用力。

  不一日船到襄阳府地面,适逢湾泊所在,贵同等正要上去买些路菜。公子素
闻此地好风光,正想上去游览一番,随命水手:「湾好船,明日开缆未迟,我要
入城内走走。」贵同跟随公子上岸。主仆进城,果见城楼金汤巩固,轨道康庄。

  渐渐进去,见蚁阵蜂群,所说皆是同往鸡厂斗鸡的话。公子在旁闻说,猛省
起船中此宝鸡,有如此银嘴铁脚,谅是能斗,何不取来试试?心内一头思量,一
头跟着众队,不觉已到鸡厂。公子遂对贵同说:「尔可回去,船尾取我宝鸡,并
带白银三百两来。待我将此鸡与人家一斗,验他英勇如何?」贵同领命,公子候
着。不一时,贵同一切取了回来。


  公子入厂,适见厂主有一鸡,号为「五指无敌将军」。凡有群鸡与斗者,无
不被其所,几无敢复来挑战的。鸡主恃胜,扬言高叫曰:「如有再敢决雌雄的,
愿赌三百金!」众中只作壁上观,绝无应声的。公子见他欺敌太甚,即答言:
「某愿赌。」主人说:「真否?」公子道:「安得不真?」

  主人又说:「既足下愿赌,须要互将三百金贮柜。然后放鸡,免至后悔。」
公子大悦,命贵同取银交贮,两家开笼放鸡。只见「将军」鸡即伸长铁嘴,用莺
歌点木析势,抢公子宝鸡眼。谁知宝鸡总不迎敌,便退后将头一摆,摆开避过。
那「将军」鸡越加乘势逼近,如前法抢去。

  公子这鸡,索性将身一跳,跳过对面去了,如雌伏一般,如是者三。激得
「将军」鸡跳上跳落,无计可施。厂主亦眼看六百两金,几为囊中物,在旁贵同
等亦自料宝鸡必败。谁知那无敌将军,一时力势用尽,垂头若丧。这宝鸡然后展
开大鹏翼,似绝不费力一般,轻轻低头把钱嘴向「将军」鸡左眼一抢,鲜血淋漓。

  这「将军」鸡再发性,用双脚一踢。谁知左目连眼珠都出,一时痛楚不堪,
已跌倒在地,如被人家缚束一般。这宝鸡自然向前,又连抢他数抢。可惜无敌
「将军」呜呼哀哉,转轮去了。旁观诸人,无不合声喝彩。

  那厂主忽然向公子大怒道:「我只将此鸡与你试试胜负何如,理合既分了雌
雄,你便拦住,免伤我鸡性命。何得纵鸡行凶?我虽输了银子过尔,尔还要赔偿
我鸡性命,方能取银!」公子说:「你疯癫么?慢道打死不过一鸡,就英雄比武,
定必一伤。俗云:有力在上,无力在下。『不怨自家这鸡无用,』反来倒赖,世
间岂有此理?分明你是想起了六百两鬼尾注!」

  厂主说:「莫道是六百两,就是六千两,尚未能偿我鸡性命!」激得公子越
加火起,说道:「莫不是你倚着土霸压外客么?快快将六百两银子交出便罢,如
若不然,好把狗名报上来,等我摆布吓你,你始知利害!」厂主说:「你还不识,
老爷姓夏名光,系名流捐纳昭勇将军甘遮。」贵同在旁笑道:「如此职衔,岂能
唬中极殿大学士唐尚杰之子武解元耶?我家七公子唐云卿是也!」那夏光周身如
水淋一般。众中走出一人,器宇虽庸,衣冠却甚楚。

  即走出到公子身边,深深一礼,随说道:「久仰大名,今得相遇,三生有幸!」
公子忙忙回礼:「请问驾下果系何人?何时得闻贱名?至蒙错爱如此!」

  其人对说:「某系厂主义兄,姓刁名纲,字南楼,援例武略骑尉。先君曾为
顺天府尹,因挂误犯罪,被张德龙部议发遣。蒙令尊大人保奏,得奉旨回家,闭
门思过。未几忿疾,临属纩时,嘱咐我等,尚书公之恩,凡我子孙,不可忘却云
云。是以晚生常欲到盛省拜访,又恐足下托足云霄,难以见面。今在此得晤芝颜,
实为天赐其便!」公子说:「足见厚情,但小生转难当任过爱之极!」

  厂主竦立在旁,如闻雷震耳,待楼说罢,急向公子施礼,说道:「公子勿怪!
晚生实有眼不识泰山,前言唐突。幸看义兄之面,命盛仆收此六百两银子为是。」
公子道:「既系刁兄义弟,这银子小生决不龋但自后不论什么人等,不可恃势凌
烁,起人尾注。」南楼亦从旁劝公子笑纳,公子那里肯受?推让数次,众人只得
又浼公子取回三百。

  公子见说得有理,遂命贵同收回了三百两而罢。

  南楼又向公子说:「此处离舍不远,幸祈移玉,少慰渴怀。」公子感其诚意,
即便允诺。随命贵同「随往认识门口,先带回此鸡并银下船,慢慢回来接我。」贵
同应命。南楼与公子携手,你言我答,不一时行到南门内石柱街。果见画栋飞甍,
门额大书「将军府」三个字。正是:春云有日终能会,人生何处不相逢?

  未知南楼请公子到家何如,且看下回分解。

TOP

0
         第三回刘素娥多情被恼唐云卿两姓联盟

  诗曰:

  最难测者是人心,况复相龉别正淫。

  多少痴迷从误处,无情反认有情深!

  却说南楼既恳公子回家,探坐分宾主,茶礼奉上。随命家庖办酒款待,不在
话下。动问公子,到敝处何干。公子将奉命上京的原由说了。顷刻,盛馔摆开,
相请入席,你酬我酰公子说不尽的班荆恨晚,南楼说不尽月落相思。到兴闹时,
两情如漆,酒亦觉少子锺。

  南楼有意结交公子,说道:「弟有衷情上诉,未知纳否?」公子说:「大丈
夫知音既遇,有话何妨共白?况两世相好,吾二人何不可说之有?」南楼说:
「愚意实欲上扳公子,结为骨肉,未知弟属铜臭,有辱缙绅否?」公子说:「朋
友贵以义合,岂论势位的么?」南楼说:「既蒙公子不弃,请问贵庚多少?」公
子道:「弟已二十有六,足下何如?」

  南楼说:「不佞已而立矣。」公子道:「吾兄既长弟四岁,拜足下为兄便是。」

  南楼说:「不佞原不敢当,但系既为兄弟,就此禀告天地,歃血为盟,方遂
鄙意。」

  公子说:「这个使得。」南楼又吩咐办三牲五礼,焚羔灌爵。跪下合禀道:
「某,某处人氏。某某与某某,愿学汉时的刘关张一般,且要效桃园禀告天地的
话。皇天在上,是纠是鉴。」歃血毕,二人起来,分兄弟而立,各拜了八拜。自
后不复用客套即以兄弟相呼,更加亲热十分。重复入席,移时杯盘狼藉。

  南楼入内,命家奴出见。看官勿道此是南楼疑戏,既属相好,便是通家。妻
奴相见,原系古人盛德。谁知南楼一妻一妾,正妻刘氏,顺天府尹刘俊的女儿,
南楼父亲为京官时许定的。但性极淫毒,并有西施之美,真个加一分则太长,减
一分则太短,施朱则太赤,施粉则太白,羞花闭月。小名儿不愧叫做素娥,有好
事者有一古诗,以慕颜色。其词曰:

  美女妖且闲,皓腕约金环。

  头上金爵钗,腰佩翠琅玕.

  明珠交玉体,珊瑚间木难。

  罗衣何飘飘?轻裾随风还。

  顾盼遗光彩,长啸气若兰。

  行徒用息驾,休者以忘餐。

  借问女安居,乃在城南端。

  青楼临大路,高门结重关。

  容华耀朝日,谁不希令颜。

  但性骄奢,好藏头露面,一见少年,便尔淫心立起。平日行为,南楼亦堪不
满意。但伊时时倚着外家的势,南楼倒也无可奈何。且幸其不任生产,南楼有所
借口,遂立一妾。姓王,名月娟,生一子始数岁。为人端庄静一,守小星礼,莫
敢专房,所以素娥亦莫由摆布他。当时一齐出堂,与叔叔见礼一揖。

  月娟等还即入内,独有素娥似饥虎见嫩羊一般,恨不得一吞到口。但丈夫在
旁,且属生客,不可造次,只得从众入内。意中又想:「既有如此少年潘安,与
丈夫结为兄弟,自是天长地久的来往,何忧不能勾引到手?第恐他一时便去,各
别西东,无订可施耳。」正是:

  爱学朝云行楚巫,安排香饵钓金鳎。

  原来这七公子既属与南楼结交,伊眷属出来相见,本属通家大礼,安有别意?

  自然不晓得此淫妇心肠。南楼亦素性阔略,厘不察到这个。两人重吐肺腑。
贵同亦随到,俟公子回船,且禀上舵工说趁风开帆之意。公子闻说,即离座告别。
南楼即搂住公子,说道:「天涯知己,幸合萍踪,断无有乍会忽离之理。在寒舍
多屈数天,解缆未迟。传说补他船费,多多在愚兄身上。」

  公子说:「弟非为此,因省亲念切,是以多一日,便似三秋。」南楼斯时斯
际,那肯放手?公子被留,过意不去,只得先打发贵同回船,嘱说传语船家多等
几天,自然公子补回费用便是。贵同领命回船。

  亡何上烛,两人谈心,夜以继日,剌剌不休。

  素娥从里边饱看,竟夜不厌,且见公子眉目不凡,身材奇伟,吐经茹史。转
顾丈夫,还是左思相对如潘安一般,心中又忿又恨。转想起来嫁时,母亲闻刁家
失势,南楼又复貌丑不扬,且不能读父书。每欲离婚,奈父亲执拗。

  倘若斯时严君从了,在同僚中择得这个公子,配奴终身,岂不快乐!今日保
必从旁叹恨?想到这里,不觉两泪交流,转属无趣,倒不如时去罢。人家的物,
是敢不得的,只得潜去睡了。南楼亦恐公子过损精神,即请公子安睡。随后归寝
无话。

  隔日早膳后,南楼引公子遍游家圃。到一静室,书画满壁,满台汉铜秦鼎,
一炉好篆,中列瑶琴。公子道:「吾兄亦居士中之靖节耶!」南楼道:「内人所
精。」公子闻南楼说出「所精」二字,他在路途,指生荆棘,正引起技痒,徐说:
「尊嫂既精,求吾兄命他在帷内一弹,弟自知指法高低了。」南楼正欲演内人的
能干,入内说知。

  那素娥正欲亲近公子,一口从命。旋于帘内焚起香,弹一套《伯牙访友》。
谱毕,公子说道:「我与尊夫兄弟初逢,本不应弹此,但与嫂嫂无与,似亦无妨。
至于指法,真可谓潜鱼出听,六马仰鸣,女中师旷。我兄有妇如此,不特画中受
宠,抑且韵里高朋!」南楼说:「吾弟善善从长,内人转恐受不起。」语罢,两
人大笑一回。

  帘内闻到那个话,意中谓公子十分受用自家,莫非是有情的人?公子又请再
弄个好意的听听,素娥假作推辞,且转求公子亦赐教。公子说:「岂不闻孔圣云
『必使反之,然后和之』。尊嫂再弹,愚叔然后献丑便是。」

  素娥见他如此有意于己,何不凑此机会,学一学王孙,试看座客果系相如否?
主意已定,说:「公子既不嫌渎听,奴献丑了。」遂再整丝弦,重伸玉指,一弹
再弄。

  公子听是《凤求凰》,公子心内想道:「叔嫂初逢,岂宜效是王孙旧调?」
又转念:「或女人家所晓无多,技止于此,不由不尽献以塞责,亦未可知。」待
他奏毕,遂在外恭身说道:「嫂嫂岂无别调么?」

  素娥答道:「奴生平最好的就是这个调,故常常弄的都系这个调,除外别无
精的。」公子心正人,那晓得他这个鬼话?答道:「难怪。」即这侠豪的刁老亦
道是内人再弹的指法,不合公子故弹。他那晓他是凤求凰?但公子终嫌他带淫的
腔调,意中倒有不合。

  语罢,即欲外出,又在帘外朦胧看见素娥微微含笑,眼界流情,且请公子赐
教。公子终恐惹他的淫荡,越加推辞。适老仆到,请出堂用饭膳,南楼亦不敢强
他,兄弟移玉出堂。正是:

  盈盈一水间,默默不得语。

  未知素娥见公子退后何如,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回淫妇私奔托贱婢愚夫溺爱聘庸医

  诗曰:

  由来不死是淫心,况复钟情误认深。

  唯有却之能勇退,免交盗妇别人擒。

  却说云卿本是伶俐的人,安有不识素娥那个淫佚的模样?心下原欲说知南楼,
俾他有所提防,奈疏不间亲,虽属兄弟,终是萍水相逢,未知他的心腹如何。又
无事迹可据,暂且搁过不提,且看后来,再作分处。

  是晚,南楼兴到,多饮几杯,竟去王氏房中。月娟接着,纤手轻扶,南楼相
偎相搂,上得牙床。二人宽衣解带,又效于飞之乐,南楼酒后兴生,腰间尘柄直
矗矗冲天而起,月娟又惊又喜,惊的是许久未如此坚挺,喜的是南楼不宠擅专房,
垂怜于己,遂娇羞肌搂,吟哦婉转,南楼早已兴发,顺势覆在月娟腹上,下面一
顿乱戳,月娟百般曲承,奈何南楼酒醉神迷,弄了半晌,竟不得其门而入,遂滚
下马来,掷腹气吁。

  月娟起身,轻置南楼于怀侧,纤手捻住尘柄,摩举有加,那尘柄紫涨暴跳,
月娟春心难奈,低垂粉面,樱唇微启,含住龟头,纤指复转抚其根,南楼神魂飞
越,绷紧双腿,兀然自挺,那话儿于月娟口中逞起威来,长了一寸,粗了一围,
月娟口小,含裹不住,跌扑而出,急又捉住。指捻摩荡龟棱,南楼禁忍不住,阳
精陡至,月娟复着力一捻,刹那间黄河倒流,龟头颤颤,南楼爽快怡然,探手抚
其双窝酥乳,满把盈握,温软莲蓬,遂加手搓抚,月娟呻吟有声,牝中淫水横溢,
顺牝门滴滴而下,似蜗牛吐涎一般。

  南楼觑得真切,早将一指挖进,贯入其中,抵住花心研按不已,月娟扭摆若
风中狂柳,不能自己,急张小口,又吞尘柄,香舌缠绕赤龙盘柱,南楼腰耸细桥,
指于牝中纵横驰骤,往来泛溢有声,月娟气促,咿呀有声,肥臀扇摆,南楼被舔
得欲火炽烈,按倷不住,徒然推倒月娟,翻身架起金莲于肩,手扶湿淋淋尘柄照
准月娟锦锈花房就刺,只听秃的一声,尽没至根。

  月娟不胜冲力,觉一股气来,直抵胸臆,不禁呀的一声轻唤,紧勾南楼颈儿,
极力凑迎,南楼一见,愈发勇猛,借三分酒力,耸身大弄起来,力发如虎,尽根
露首,不计其数,牝中淫水唧唧声急,肌肤相击,乒乒乓乓一阵乱响,再看月娟
粉脸愈红,星眸难开,口不能开,啪啪而吸,只顾尘柄极力深纵,捣碎花心压倒
悬之苦。南楼又是一阵没棱没脑乱入,月娟咿呀叫得山响,欲渐佳境,南楼也举
稍疲,遂紧抽漫送,渐行那九浅一深之法,津津有味,乐而不止。

  月娟被他撩得欲炎腾空。松了手儿,去至自家臀下板住,猛掀一阵,叫快不
绝,南楼又发狠深抵已浮起的娇滴滴花心,紧啃慢咬一阵触弄,月娟花心麻麻,
竟忘了掀动,四肢颠簸,浪里轻舟一般。南楼伏于月娟腹上喘息一刻,那昻然尘
柄又立发雄威,霎时就有千余冲突。月娟香汗透胸,阴精已丢,被他一弄,旋即
兴起,拖过绿枕,横于腰下,将个湿答答的花房突露。

  南楼被这团肉一顶,熬煞不住,自首至根,又是一阵大冲大撞,月娟瘫着四
肢肉麻心肝乱叫,手扪双乳,骚痒异常,恨不得南楼多个人弄入,南楼弄了一个
时辰,已筋骨酥麻,龟头难过,忍了几忍,终将个元精一泄而出,遍洒花心,月
娟体内热津密注,心魂俱飞,搂紧南楼腰臂,丢了又丢,竭尽平生之乐。云残而
止,二人揩拭一回昏然睡去。

  再说素娥因无人伴睡,愈觉被窝寂静,枕头孤零,好不悲伤!。且日间有此
一番卖弄,终是桃花有意随流水,急奈东风无意,付却东流。越想越痒,欲火起
来,遍体燥热难当,遂将小衣褪尽,遍抚玉肤,愈发难耐,手至酥乳,狠摩一回,
胀蓬蓬的欲裂,又腾出一手,直奔粉腿花间,那肥腻腻的牝户早已淫水湿透,桃
瓣激张,花心娇滴滴浮起,遂挖进指头抽插矢度,以制杀欲火。

  孰料愈弄欲火愈高,似千百蚁儿在中乱钻乱咬,急有加进一指,狂弄不止,
心中想那公子风流模样,不禁咿呀出声,将个身儿弓成虾儿一样,直弄得香汗透
被,茵褥打湿,方才稍住。牝中又兀削向然做任,淫水泊泊滔滔,素娥辗转反侧,
熬禁不住,目炽喉燥,几欲触床栏而死,情急之中,想起私购得那角先生尚藏在
柜中,遂起身淋漓而去。

  径去柜中搜出,手才捻住,魂灵儿已散,就立在柜前攒开双腿,扶住角先生,
照准水洼之处,秃的一声插入,不禁身颤,头目森然,那角先生自比手指受用,
粗长若男子尘柄者相若,且淫水湿尽,又粗了一围,长了一寸,素娥双手扶稳大
抽大送起来,又想这角先生即是那公子的宝物,遂加力顶送,直捣花心,霎时五
百余下,双目紧闭,咆哮呀呀,心肝肉麻叫个不休,快畅无比,稍一失神,角先
生贪吃,竟缩身而没。

  素娥花容失色,玉山将倾,紧靠柜儿急挖进手指去讨,牝中淫水泛溢不堪,
如钻泥般,不见踪影,素娥忙转立俯于柜上,又是一阵乱讨,终将个角先生讨出
一寸,素娥心稍安,方才想起这角先生柄根处有一红绳,遂将角先生拽出,去至
床上卧下,将那物件绳儿解下,系于纤足之上,复将角先生捧入,腿儿一张,角
先生自出,又指一按,角先生乖乖而入,又折腾近一个时辰,方杀去七分欲火,
身子亦倦了。

  方歇息片刻。终觉摆弄自家无甚趣味,忽想起小说多有载女子寅夜私奔的事,
凑此良人不在房内,何不抽身直到公子房中,试学巫神自荐,幸遇襄王,亦未可
知。急穿了衣服,潜出房门,莲步忙忙。忽猛想到倘或去到时,公子不允,扬声
起来,刁老闻知,岂不是画虎不成反类狗?不可,不可。急转步回到床口坐下,
皱着眉来。

  忽听得房中侍婢梦语,心内即生一计,思量道:「岂不闻俗云『十个男子九
个肯,只怕女人心不稳』。如今进去叫门时,假托诸婢取火。他若肯开门,便允
了。他若不肯,我便走了。他亦真道是婢辈无礼,他不对丈夫说固好,即对他说,
亦决不能转道是我。」主意已定,此际身不能自主,复抵公子房外,低低叫门。
公子问道:「是鬼是贼?」素娥在外答道:「主人内婢。」

  公子说:「寅夜只身,到来何事?」素娥说:「取个种。」公子又问:「什
么种?」素娥答:「取火种。」公子见他说得不妥,怒道:「深夜入人家,非奸
即盗。里边岂无火种?你如不速退,我便高叫起来,恐你性命难保!」素娥见公
子真是个铁汉,难以遂意,转不惹凑早转回,免至露出蟹爪。

  乘公子说出「性命」二字,遂假作哭泣状,哀求道:「贱妾即蒙公子指教,
即退便是。但怒求公子,大开汤网,千祈海量汪涵。来日勿向主人说知,免伤婢
的性命,万代衔环相报。

  倘或公子不容,奴便即刻归房,悬梁自缢,免得明早出丑,死后留污。「公
子闻他归房自缢,心想道:」私奔亡耻,婢子无知,罪未至死。今闻责知愧,倒
有个自新之念,日后因此改过成人,亦未可知。「

  在房内道:「我明日不说亦得,但你退去,下次不可如此又如此。」外说道:
「既蒙公子再生,宁不奉教!」冉冉而退。正是:我有心反似你无心好,你无情
不晓我多情恼!

  却说素娥当下眼看一座武陵园,化作望夫山,遂叹一口气,心内想道:「今
生不是并头莲,真是前世与他烧了断头香。」且喜事虽未成,犹得假托他人,丑
迹尚未败露。真个乘兴而来,败兴而返,头又重,心又恼,香汗透及,皮毛尽彻。
正值孤月斜阶,凉声在树。行近亭除,将到内室,鼠虫叫嗷。不觉五内虚空,寒
邪直斩关而入。当下尚未知觉,一归床上,转辗不寐,忽觉毛皮壮热,头颅寒痛。

  素娥退后,公子想道:「贱婢如此猖獗,可见南楼平日治家不严。理合说知,
有所约束,后来免得坏事。但说出此婢,真有不便,人命所关。又当面允他勿说,
待他改过为是。」起来与南楼相见,日高三丈。内婢又出堂向南楼禀告,主妇有
病未起。南楼随到房中问候,就近展开被窝看他,但见双眼斜人,鼻息如线,额
筋耸起,面似桃笺。以手摩按,语道:「贤妻昨日弄琴,尚如此爽利,独眠一夜,
遂如此惫倦不堪。真是人有霎时的福祸!妻呀,你见病体若何?可对愚夫说个明
白,俾我知了深浅,医卜便是。」

  但见素娥两手直下垂被内,用口咬着被头,并无一声说出。眼睁睁用头擂几
下绣枕,叹一口气,便闭了眼。唬得那呆夫恐他断气,伸手试他,尚有口鼻息否。
旋命侍婢,急取姜汤来。素娥自觉身中病症,口苦心干,非可用姜救的,急开目
说道:「贤夫不必如此慌忙,我不过一时沉倦,歇歇便好,姜汤何用?」南楼说:
「既如此,药不宜轻服。少顷,着人去请王廷桂先生到来,看过施治乃得。」素
娥:「如此,足感贤夫情重。」

  看官,你道南楼何故个个医者不请,偏要请王廷桂?缘王廷桂虽悬壶多年,
但岐黄道中,奥妙法律,总非透彻三昧。倒有几种能干,却又勾引得数十个金字
匾额,高悬门面。出入舆马,川流不息,恩系世俗。由来病家皆不是道中人,何
知那个是王叔和,那个和高阳生?一时有事,心便无主,将就近之先生,着三姑
六婆,请来调治。

  又着个三姑六婆,到庙堂上神案跪下,许下建醮,痊愈之日酬还。杯胜多便
谓神人张主,三姑六婆又往廷桂处要钱,纵有差失,再不怨的。廷桂一入行,便
知有那个风气门路。他就挂招牌时,即变卖祖业,留心结欢那的三姑六婆。那的
三姑六婆,得他钱财,结为伙伴一般。一受人家所托祈卜请医的事,他连忙去问。
回去哄道,神前返回。刁家回覆南楼,请王廷桂。王家又不在旁,看他直信无疑,
遂允请他。

  那三姑六婆,又先到馆中,通个病体若何。及到看处,并不在主家说起。先
生手指下,说个病情,胜在住在家内一般,谁不敬服?所以得了那个秘诀,一时
大行起来。又性最淫,往往与人家落私胎,或种花。远近一班寡妇戍妇尼妇,即
无病时,亦欲请请先生,医医心玻即如素娥,平日身子凡有不安,少得要他到来,
调调服色。争奈一向丈夫在旁,彼此有碍。今为想公子不遂,此兴无可消遣。一
时闻得南楼往请那位先生,亦属意中人,何不等他到来,与他调戏一番?正是饥
者易为食,望梅可以止渴,亦未可知。不觉素娥亦自家都摧着老仆去请他。

  廷桂见刁宅如此富贵,谢步大封,兼系主顾。又察知系诊看夫人,且喜得近
佳人。如得了将军令一般,移时即到刁宅。南楼随出,接他入内,分主客坐下,
献茶毕,廷桂开声问道:「老爷着小医生何事?」南楼道:「看脉。」廷桂道:
「看那位?」南楼道:「适贱房昨夜不知何故,睡了一晚,今夜即病起来。故敢
求我张仲景到来施治。贤弟坐坐,我陪先生入内,看看贱房的脉症就来。」公子
说:「我兄自便。」那南楼遂同廷桂到妻子房首,垂帘诊视。

  先生眼见得玉手纤纤,麻姑方似,一边按下指法,一边心内想道:「如此玉
腕得来枕枕,死便休罢。」但恐刁老问到脉症,只得又用个心神,覆按三部。但
见他脉两尺浮数无力,左寸脉上出,寸口且有一种弦怯郁结之状。此人必因丈夫
有了偏房,复涉遐思,一时不遂,精神散耗,外邪乘虚而入。三侯无讹,主意已
定,说声诊罢。南楼道:「请先生出中堂处方便是。」

  廷桂犹欲在此调扰一番,奈老刁已请同行,一齐外来。复坐,刁老问道:
「贱房所得何症?所见何脉?」廷桂道:「两肾浮弦,系属相火内煽,外寒复乘
虚直中阴经,心脉郁结。又上出寸口,皆主所求不遂。君火内焚,理合得头疼身
热,五心烦闷,口苦腰疼等玻」南楼闻说,转入问过妻子,厘不差分。随出外对
廷桂作个揖,说道:「果属高明,求赐仙方。」廷桂开了六味,加麦冬郁金,细
辛羌活。

  徐说道:「此方在别位,必说病有外邪,不宜用熟地,恐寒邪滞了不出。所
以医伤寒的三百九十七法,并未用过补阴药。但尊夫人邪由虚入,苟非以熟地补
托,邪反不得出。此系小生于古法外变用的,实足补仲景所未备。」南楼说:
「真可称长沙畏友。」廷桂又道:「据症用房,固须如此。但烦转说知夫人,有
开心服药,乃得见效。」刁老答道:「那个自然。」随送谢金,廷桂面辞而去。

  斯时云卿在旁,一一入耳。想道:「尊嫂昨日,尚能理琴,十分爽利。今朝
遽尔病此,事有跷蹊。况他日间向我弹的是《凤求凰》,又卖弄出一番淫媚。夜
里即有妇女到来私奔。虽说是婢辈,但日中诸婢在我面前,全无一个露的破绽。
适先生又说出尊嫂的病症,莫不道叩门的就是个淫妇不成?罢,罢,祖母曾吩咐
人家事不可勉强出头。我再住此,恐惹起事来,不得不理,不如三十六着便了。」
恰好贵同又到,催请下船取路,恐碍进京日期。公子遂决意对南楼说:「弟奉着
严亲有召,必早日过庭方妥。聚首有期,何劳遽作小人如蜜之态?」说过,定要
起程。正是:

  心旌已动随扬旆,意马终悬莫系骢。

  未知公子欲去,南楼如何分别,且看下回分解。

TOP

0
         第五回急就章桃僵李代难舍割水送山登

  诗曰:

  坏事由来是十方,邪淫医卜正须防。

  世间多少无知汉,结契偏来引入房。

  却说当下南楼见云卿云志已决,料难再强,答道:「贤弟既承着父命,心猿
已动,料难苦留。但贤弟再宁耐一两天,待贱房稍愈一二,愚兄可能相送,斯时
便任贤弟去了。」公子又见其十分诚恳,被留不过,只得再忍几天。又说那素娥
原为公子害病,除是公子与他勾当,亲了肉体,遂了心愿,方得病体痊愈。竟被
公子不恤,淫心反炽。即有玉液金丹,终是药不对病,服之无益。故廷桂虽一时
心灵手敏,测中病源,而药饵何灵,终不能奏效。勉强服过,入夜,素娥越加沉
重,梦语呢喃。唬得那房中婢仆,好不怕害,一夜无眠。

  隔日,南楼入房问候,并说:「公子决意欲去,难以再留。我妻又值有病,
若是身子好了一二分,我便送公子一二日,方才过意。不若再请廷桂先生到来,
再商个治法,以得早日安宁为是。」

  素娥闻丈夫说出那话,心中想道:「公子不恤,此情何能便了?不得于此,
宁不可复求于彼?何不将王先生当作公子一般,完了心愿,方能罢个兴致。况公
子无情,恨不得数叶纸钱敬送了他!」一则正嫌其在此触恼,又恐他对南楼说明
那夜的事情,一时察起来,水落石出,终有不便。自欲再谋那先生,正要丈夫不
在。

  素娥一时变了卦,转有意廷桂起来。闻二人要去,正中其计,当下病已好得
七八分。是日,又值廷桂到来。再看他那风流的先生,越惹起淫心来。决意待丈
夫去后,再出个手段,遂过了愿。特自勉强支持,对南楼说个身子渐渐爽了。

  公子又住了两天,似长年一般,行心箭急。又向刁南楼屡屡勤问:「尊嫂病
体可好么?」那日南楼实对公子说:「现已薄愈,但恐复作耳。」公子说:「吉
人自有天相。既如此,小弟亦去得安乐,从此请别便是。」南楼说:「贤弟既心
旌欲动,意马难留。俟愚兄命人少买路菜一两味,然后愚兄一齐下船。略送一二
里,表愚兄寸衷罢了。」

  公子说:「既属尊嫂有病,不劳远送,还须在家料理为是。」南楼说:「病
体既属寻愈,即发作,有王先生,去时嘱老仆多请几天便是,吾行更属何忧?」
公子既专意脱身,未遑多办。南楼临行,又入妻房问候一番,说道:「我去送公
子一程,即便回来。」素娥说声:「早去早归。」南楼说:「是了。」即出来与
公子联裾下船,重加整顿,公子命舵工开船而去。

  即说素娥知丈夫已去,家中无人畏惧,遽欲与王廷桂干事。心又忽生一计,
是晚越加许成沉重,呓语大作,唬得家人大小,比前更觉慌起来。王氏见主人不
在,主妇如此,明早只得打发家人,请王先生调理。家人领命,不一时,携同师
爷到来。

  素娥叫诸婢故意问他:「我闻你等说我回病,蒙贤妹又请先生到来看我,你
等见我病究属何如?」诸婢遂实说:「夫人昨夜,一连说神说鬼,直到天明,唬
得我等好不利害!夫人还不自知么?」

  夫人又假说:「呀,我昨夜一闭合时,便见房中大鬼小鬼数十个,向我索命,
我方紧紧躲藏床后引避,那敢说出一声,俾各鬼知出我所在?」

  众婢听闻这个话,越加牙齿震震有声。众人况又想起夫人从前因疑一婢与南
楼有私,毒施打责,此婢受刑不过,自缢而死。今夫人病体迷离,况又乍轻乍重,
就系这婢阴报,亦未可知耶。看先生看脉如何,再作理会。

  且说王先生闻南楼不在家中,诸娘先告病状。及至诊脉,虽病源未尽摆脱,
然总与鬼症无涉。又见其言语清爽,不类魍魉,心中推测,实属可疑。左思右想,
莫非夫人因丈夫宠爱二房,夜食不足,故尔如是?况明明脉症式合,一定无疑。
何不凑南楼不在,试一打动他了,岂不是得财是色?有了这个意思,自然眉目不
同。帘内人既属此道魁首,一见自然晓得,遂请先生当面赐方。廷桂又将旧方疏
上,交与侍婢,传送夫人。且说道:「夫人既精通文墨,无书不览,君臣佐使,
是必尽晓,改削改削。」

  素娥一看,原是旧方,将计就计,说道:「六味方须肾家药。但叶天士案中,
每补肾有云:虽古名医,皆用六味滋水,但肾虚须益精方可。熟地虽佳,究属无
情草木,必另寻一血肉有情之物,始能入窍。」廷桂目不睹群书,反不晓得这个
道理。但闻夫人说个有情血肉之物一句,淫情大露,料觉从此可施轻保索性说道:
「夫人果高明十倍,实欲取那件血肉有情的物,祈为指示,以便办上。」素娥急
叫侍婢取上文房,执笔开了药味。命侍婢呈与师爷看过,并求代办赐用云云。

  那师爷亲手接着,既不是弓归地芍,又不是参苓草木。只见纸面上开列:
「黄精一点,要出目大红肉连皮去心有须元参的。」廷桂道:「黄精七略,方中
虽常惯用,但书中俱说是一枚枚,未闻有一点点的。元参亦有,皆是黑色,非同
洋参,乃有大红肉的。」素娥道:「洋参皆元参,论其体象则为元,论其施用则
为洋,非元的参安有洋?且医者,意也,何必泥书?师爷略略会意,身边料已带
定。与人家方便救急的,何必故靳,不一救小妇性命?」

  廷桂忽悟出素娥这段私情,许成猛然想出的神气,说道:「有了,小生一时
忘记,身中原是带得,但请问夫人何时荐服?」众婢从在旁说:「夫人病体日轻
夜重,师爷有此妙品,何不赐来?俾夫人凑此先服,以便药到春回。免至又如昨
夜,令我等惊惧。」廷桂说:「虽则如此,人身如一小天地,夫人系肾家病,三
更正水旺北方,乘势进药,乃得见效。非同疟疾,可先时截着。」

  诸婢无卸,且系夫人师爷所说,那个敢拗?况又员外不在,各恐夫人夜间仍
复颠倒,无主可靠。何不留住师爷,在此作主治疗,免得举屋傍徨。况师爷惯熟,
宅内又有老仆陪伴,谅亦无妨。合声向主妇道:「夫人既属子夜乃可服药,何不
索性留师爷在此,屈驾一夜?着王安陪伴,师爷施药,待老爷回来,再作处理。」
素娥喜众婢就计,说道:「使得。但未晓师爷允请否?」廷桂承问,答道:「施
药固须小生乃晓烹法。奈老爷出外,未知回来怪医生过宿否?」

  诸婢说:「老爷是直心人,临行时,亦曾吩咐我等,要请师爷,况为着调理
夫人,家中又有老仆可以作伴。回来还要多谢师爷,那有责怪的理?」廷桂心说:
「不料世间有如此便宜的,真乃无巧不成奇。」故作推让数次乃允众请。心内又
想着夫人已明约定,三更行事。争奈必然老仆在旁,难以下手。但自己原有一种
最灵的闷香,往常方便与人家偷期的,如今何不取来应用,免负情人美意。

  心计已定,领过茶果,随对刁宅家人说:「小生尚有各宅未曾赴请的,等我
趁早去匀。免俾人家怨望,晚膳后,回来便是。烦为代白夫人。」王安说:「师
爷幸勿失约,早些回去更妙。但我有事,恕不再请。」廷桂说个使得,遂转回寓
所。藏了闷香,好待晚膳后进去施用,以图乐事。

  未几,日落西山,柳梢斜挂。潜身再到刁府,王安导入中堂,茶礼再奉。正
是:

  有意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

  未知廷桂在刁宅夜间何如,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回妇真淫失陇望蜀兄大义左关右张

  诗曰:

  枕席由来伏甲兵,况复防淫少戒惩。

  独惜无知粗汉子,名言曾否服当膺。

  却说素娥闻那位师爷来回,十分欢喜。背地重加施粉匀铅,心中且如汤碗上
蚁一般,真个坐卧不着。那位先生心生一计,忽又对老仆说:「你可入内,禀上
夫人,叫他先去略抖抖精神,到五更时候,起来服药未迟。即我等亦要息一会,
方可煎药。」老仆听说,即入内禀告夫人。随后出书房,候师爷打睡。

  一时夫人得了先生消息,即便假寐。外内诸人,亦因夫人昨夜大惊小怪,未
曾闭目,随见外边先生、里边夫人皆睡,个个上床,不免困倦,沉沉睡去。师爷
听老仆有了鼻息,料他不醒。即起身取出香,向烛燃着,偷向老仆一煴。连叫他
数声,全无影响。廷桂胆大,起来潜身入内。且喜夫人房户,迎风半掩,窗灯明
灭,潜步闪入。认向侍婢床前,用香渐渐煴去,侍婢即刻梦中若魇。廷桂始放下
闷香,转身到夫人榻外,低声叫句:「情娘,请起服参。」夫人举目,看见是廷
桂,急起身说:「现成的参带来未?」廷桂说:「已在小生的腰际了。」

  素娥说:「何不学毛锥脱颖自敌?」廷桂说:「天下那有如此贱物?必须夫
人真心往求他方得。」素娥一时欲火难禁,顾不得羞愧,直伸手过去一探,说道:
「真可能药堪对症,果然好大红肉去心带须略破头皮寸许的元参!但未知个里黄
精多少?」一边说,一边倒口过来与先生角嘴。

  廷桂说:「慢着,须防王氏房中晓得,那时惊起。」素娥转问道:「外边有
一老仆相陪,情人缘何得到我房?」廷桂说:「我已用过闷香,外边老仆,夫人
房中侍仆,俱被我闷倒了。但二夫人处,难以入去施法,奈何?」夫人道:「不
妨。贱人的房门,系外边有门鬼,刁老预便随时偷往的。昨送公子去,现放在我
房中厢。等我取出,密地往开他的门鬼,潜身入去,闷他何难?」先生说道:
「使得。」即跟往夫人潜去,开了王氏的卧房门鬼。那廷桂取了闷香,交与夫人
施法,耳边低声说道,如此如此。夫人果然听过王氏有了鼻气,潜潜煴去,又大
声叫过,他不醒了。

  二人携手回到房中,谑浪一番。上床罗带徐解,绣衣尽褪,廷桂看得呆,见
素娥那雪白的身儿上一双酥乳,鼓蓬蓬呼之欲出,脐下三寸之地,毫茎数根,嫩
松松红线线,紫艳艳一道肉缝儿,麦齿肉堆,暗红浅浮,坟坟而动,廷桂那尘柄
早已怒发冲冠,卜卜乱跳,却不急于行事,将素娥玉臀平拖,令其恻卧,一手去
搂肥臀,一手挖进花房探那丽水,贴体偎依,口吐丁香,咂咂有声,素娥早已心
魂飘乱,急将纤手抱住尘柄,摸抚荡摇,刹间又粗硬有加,廷桂欲火烫身,经素
娥一弄,尘柄青筋突暴,昂扬向前,素娥娇啼婉转,做那羞怯模样,廷桂唾津早
咽,手指深挖不止,淫水淋漓,缘股而下,湿答答牝户似肿,硬梆梆尘柄如浮,
廷桂按捺不住,挟带素娥纤指,雷雳而入,秃的一声,进了大半截,只因素娥纤
手尚围,钩拽难尽进。

  廷桂又发力一耸,那素娥只贪受用,纤指竟随柄而入,服满花房,往来摩擦,
自内已至周围无不酸痒有趣,廷桂还不令素娥抽出纤指,自是挟动,倍感爽快,
含握有力,龟头愈劲,蛇吐信般,直直而入。素娥牝中紧夹,把握不住,随滑流
流失手而出,廷桂趁势直捣黄龙,抵至花心,恣意摘采,素娥呀的一声,双股微
展,玉臂紧搂,迎凑不止,廷桂将身一滚,上马而战,启开素娥双腿,没棱没脑
一阵乱刺,煞时七百余下,素娥声喘气急,咿咿呀呀浪叫不止,双腿倒控廷桂腰
臀,双臂又勾紧他的颈儿,柳腰款摆,肥臀乱耸,廷桂淫心勃发,遂将素娥金莲
高举,埋首挺尘柄耸身大弄,又抽送近一个时辰,淫水四溢,已三换巾帕,对丢
了二回,方才一歇。

  廷桂尚未尽兴,赤精条条跳将下床,令素娥横卧,捞起双腿扛于肩上,挺起
紫涨涨尘柄狠命一入,素娥白眼一翻险被入死,花心几欲被捣碎,遂摩擦酥乳,
叫快之声不绝于耳,廷桂愈发兴动,猛冲猛撞,又是乒乒乓乓一阵大弄,入得素
娥死去转来,骨酥神颠,丢个不止。廷桂老汉推车,送了一程又一程,素娥肥臀
乱叠乱摇,金莲于半空乱舞。廷桂又尽力入了八百余回,龟头麻麻含忍不住,陡
然深入数下,素娥知其精至,遂颠摇大动,浪呼震玉屋,廷桂尘柄一抖,阳精泄
出,素娥仰承,阴精亦来,又对丢在一处。

  廷桂那话儿郎当而出,带些精水渲流地下,素娥牝户狼籍不堪,红肿一片。
廷桂取了帕儿,俱揩了一遍,上得床来,代整衣物,摩抚之间,廷桂那话儿兀然
又立,素娥欢喜,急又去捻,见不甚硬,逐俯身相就启开口吞下,余精舔个干净,
那话儿做威做福,口不能容,避然窜出,素娥腾身而上,照住就桩,尽根没脑。
廷桂手捧纤腰肥臀,兴念又狂,耸身相弄,素娥频套墩桩,端个风雨不透,极尽
风骚本事,廷桂猛力深刺,下下不离花心,素娥狂颠乱桩乳波臀浪,浪叫连声,
二人又弄了近一个时辰,方才倶泄出一回,雨停云止,落得满床阳精淫水,急净
柄涤牝,整衣而起。

  四鼓将尽,廷桂只得告别出外。淫妇越加情热起来,舍不得,说道:「既奉
枕衾,是必前缘有定。退后幸勿无情,当为取便。」廷桂道:「这个自然,慢慢
商量出个计较,以图永久便是。何必以一时暂别,遽尔怆怀。」说罢,各归就寝。

  未几,鸡鸣报晓,日影穿窗。外厢王安昏迷中,忽然跳醒,伸下了沉腰,揩
一下倦眼,起来急向师爷床口,问安请起,且说道:「未晓夜来师爷曾施药否?」
廷桂穿衣起来,说道:「何曾?」安又问道:「莫不是师爷亦如仆一般好睡么?」
廷桂说:「非是,我实留心煎药,故亦连醒数次。也曾叫你数声,你鼻息越大起
来,总总一样不应。一夜里边,亦并无一个人出来相请,小生自见只身,不便进
去,是以无由传药与夫人服食。你可即速入内,看看夫人何如?并有什么吩咐?
看脉不看脉?小生好回家去。待员外回时,再作商议。」

  老仆闻言,即抽身入内请安,且向夫人说声:「望恕老仆昨夜忘了起来的罪。」
素娥答:「可是我前夜梦中颠倒,劳你等看守,未能睡倒。故昨夜不觉分外好睡,
连带我房中侍婢等,皆系如此。这也难怪。」老仆又述廷桂言语,求夫人定夺,
以便上覆师爷。素娥见丈夫尚未回来,且一夜欢娱,讵能魇饫,正想再图后会。
乘势对老仆说:「你可出去禀覆师爷,说夫人道,昨夜既未蒙施法,夫人甚恐病
根难脱。今夜千祈移玉回来,再作乃好。」

  斯时宅内大小晏起,皆奔来问候。闻素娥说,要今夜再请先生回来施药。本
系各人好睡所误,又为病症所关,那有违抗并疑他有别的原硌?老仆领命,随出
堂直对师爷说明主妇再请之话。那廷桂是意中人,闻说岂不识到夫人那个意思?
自然少作推辞,终方允诺。正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且说刁员外船中相送公子,已过了一两日。公子好过意不去,屡屡欲另请扁
舟,请伊回府。奈南楼越加苦别起来,一声□乃,又到桂阳地面,那时公子决意
催速南楼回家。适贵同等上岸买菜,见桂阳适当赛会,地方境致,十分艳丽。回
到船中,说知公子。南楼在旁闻说,他原是好闹的性子,就对公子说:「此地既
然赛会,你我二人,何不上岸看看?且就此盘聚三两天,愚兄回去便是。」公子
说:「只怕夫人怨望。」南楼说:「倒也无妨。」公子被请不过,亦是少年人好
动的,自然一齐上岸。果见十分华丽,标致异常。街街车果,巷巷楼箫,好个庆
闹!二人游玩一番,少不得觅个酒楼,兄弟上去,就地把盏。行见一间酒店,招
牌是夜间歇客,日间贾酒的。二人移步上楼,又见他上座两旁,大悬一八字短联,
书道:腰有邀友,写纸且止。

  入席,酒数巡,南楼下楼小便。耳闻有闹声,是索债的话,特静耳听去。一
人道:「老爷在敝店月余,并未借出店钱。才问你,你又道明日就有,明日又说
这个话。我想天长地久,那时不有明日?我又浼你将衣物去当了,少少结些钱过
我。你道好的被贼劫了,自己还是个举人身份。剩的袍子、巾子,还要出入穿起,
方合绅衿体面。这个话,分明是不想结我的帐了?一时荷包空有,置无弃顾什么
体面。若再不肯当些,我的本钱尽了,今餐连老爷都无吃的。」

  南楼听得清清楚楚。回席少顷,刚值那个讨债的酒家上菜,犹自怒容可掬。
南楼心中好不怀疑,就向店人问道:「你先时与他讨债的,是何样人?」酒家道:
「客官再勿说起,你道世间有如此品绅衿么?」南楼说:「你可代我请他出来,
劝他便是。」酒家说:「不请他便罢,那人是不好惹的。他在我店中,凡有朋友
到,问候他的,他便开口说个借银二字。」南楼说:「不妨,烦你请来便是。」

  公子在旁闻说,转向南楼。述犹未了,只见那个满面黑云、愁颜在目。举止
却又端庄,近前施礼说道:「生平未识荆州,有劳下顾,未晓赐教何来?」南楼
说:「适中家说个被劫,某生平最怜是失路的人,故敢请问其详。」那人说:
「再勿说起,令人烦恼。」

  南楼乘着酒兴,高叫道:「大丈夫事,无不可对人言。何烦恼之有?」那人
见他说得如此慷慨,答道:「萍水相逢,既蒙下问,敢不实?某本福建人,原为
上京会试,行近双谷口一带,却被响马打劫了物件,杀家仆三人,弟仅走脱。初
意欲禀官捉贼,奈响马猖獗,朝廷由来惧他。料此官员,何能究办?转欲回家,
再作道理,奈身边所剩银两无几,到此店中住下。又想探听个同乡或同年,再行
推算,乃可回乡。不料住已月余,全无佳兆,又欠店银,大为失礼。」

  公子自认道:「在下就系同乡。未晓足下高发何科?」

  那人说:「前科侥幸。」

  公子说:「又是同年了,乞示榜名?」那人:「姓毛,名天海。驾上高姓尊
名?」

  公子说:「姓唐,名云卿。想你我虽是同年,但文武分途。所以未经觌面。」
T毛天海又向刁老请问,公子又代表白。答罢,你敬我慕。南楼道:「一朝天使
聚会英雄,岂非前定?毛举伯卿且开怀,大家痛饮一番。足下归计,自有理会。」

  公子亦来相思。毛天海闻说,那得不宽怀抱盏?酒罢,南楼旋叫酒家算数,
解囊交足。又取了二十两圆锭,交酒家说:「你可将毛老爷的欠数一一弄明,多
除少补,自后不可怠慢他为是。」酒家见有了银,自然一时改颜相看,说:「小
人从命。」

  毛天海见如此大义,对二位说:「既蒙慷慨,何不再请到卧房,再再谈心。」
二人领命同往,重开华筵。到投机处,南楼便对公子说:「古人一见如故,白首
常新。你与我已为骨肉,今又遇毛兄,岂不是数合桃园?正应我二人当日发誓之
语,何不浼他凑成盛事?」公子说:「我倒有这个意思,但晓同年允否?」南楼
说:「他与吾弟既系同乡同年,又何靳此同拜?」毛子见他二人如此情切,况身
有了依靠,承命一声。重问年庚,天海又少公子二岁,如前歃血。南楼仍居长,
云卿居次,又次是天海。

  三人就在店中联床剪烛,南楼说:「毛贤弟回闽所费,待送了二弟,顺同到
寒舍,盘旋数天,愚兄相送。」云卿说:「三弟初念上京,中途被贼,欲进不能,
故勉强回家。我今奉命上京,可以同往,正系天赐他便。人生富贵须及时,倘鳌
头有属,固为手足生光。二来得了志,奏明天子,亦可请兵捉贼。以报私仇,以
除民害。岂可便回灰志?如恐家中闻个消息未真,可写一纸书寄去,名得怀惑便
是。」南楼闻公子说出,句句有理,只得说三弟请便。天海又喜得遂初心,正欲
进京会试,主意不易。又过了一天,南楼又被两弟催速回家,只得忍泪而别。正
是:雁行只合天边去,萍水相逢又别离。

  那日共结了店钱,一齐回到公子船中。公子旋命崔荣待觅一小舟,以便送南
楼回府。临期重整别筵,酒酣耳热。天海赋一古诗,以赠南楼。辞曰:携手上河
梁,游子暮何之?徘徊蹊路侧,悢悢不得辞。行人难久留,各言长相思。安知非
日月,弦望自有时。努力崇明德,皓首以为期。

  吟毕,书来交与刁南楼。公子移时,亦有一笺献上。乃是七律一首,读来说
道:「弟来兄去苦愁吟,赠别江头思不禁。

  纵效高枝垂苑北,难教飞絮落江南。

  昔年旧谊谁能记?两世交情我独深。

  大义知君牛斗并,只须严慎戒胸衾。

  那南楼见二弟各有佳间,自己虽不甚精此道,但情至文生,亦旋赋一律,少
以见志。吟出:一别那堪人两别,杯盘狼藉泪重挥。

  鱼龙方喜朝能会,春树旋悲暮欲迷。

  歌到离亭声断续,人分淮浦影东西。

  鹏程自愧同雌伏,此身终恨隔云泥。

  那公子看南楼这诗末一语,微有些不善,心下思量,正恐其中那家人的事,
日后或生出事来,竟向说道:「古临别赠句,不可无语。弟有一句上禀,千祈紧
记。」南楼说:「有话请说,愚兄谨记便是。」公子道:「吾兄大义干霄,正是
一生好处。但待下未免太阔略,自后须要约束些,免俾他人欺负。」南楼一闻此
话,内有原由,不觉酒面添红,意欲问个明白。又见诸人在旁,恐说出实来,反
有不美。适值舟人又催督扬帆,只得说声:「两贤弟前程万里,努力加鞭,倘有
佳兆,勿弃鄙人为是!」两弟说:「那有此理?下会有理,勿伤怀抱,回家保重
为便。」正是:多情岂谓春无脚,苦别方知月有声。

  不一时风扬帆转,两地伫望不见。未知南楼去后如何,下回再说。

TOP

0
        第七回粗将军生离同死别奸医者逞说作燕诬

  诗曰:

  一时反意便无情,毒药谋夫事竟成。

  真个妇人尽可杀,免教冤鬼哭盈城。

  却说他三人一时对面,顷刻天涯,好割舍割。奈事出不由,只得纷纷解缆,
各奔前程。

  那师爷隔夜复又回刁府,仍旧带了闷香进去,共情娇作乐。廷桂腰间那话儿
挺然而起,急急卸去衣裳,欲来欢,素娥半露酥胸,不肯解卸衣裙,廷桂去提,
素娥闪身躲入床帷,廷桂涎笑又捕,扯掉半幅罗裙,素娥假意嗔怒,却将个半遮
半掩的丰臀耸起,乜斜凤眼,去勾那廷桂,廷桂欲心大炽,尘柄强硬如作,火的
一般,恨不得合碗水儿将素娥吞下,虎扑豹越,径奔素娥而来。

  素娥躲避不及,被覆于身下,廷桂剥尽残衣,赤精条条,待欲入巷,郑素娥
又翻滚床里,廷桂嘿然,兀然卧下,那话儿直矗矗而立,卜卜乱抖,,使手段,
摆舞生风,素娥知其欲斗,送一压身,将个肥臀斜突,电房尽露,腰腿荡摇,扭
摆只间,那浪东西乍红乍白,紧扎扎十分喜人。

  廷桂见其骚发,遂潜摸而至于臀后,照准桃瓣,挺尘柄就入,恰逢素娥一耸,
遂秃的一声尽根,间不容发,素娥附呀声出,大迎大凑,廷桂发力大弄,虽不尽
抵花心,倒也有八分的畅美。霎时间抽拽三百余下,那素娥将一条腿儿大大掰开,
勾在床栏之上,廷桂大举侵入,半条身儿陷于其中,反把素娥架住又扳其香肩,
腰上发力,入个不止。

  素娥咿咿呀呀乱叫,掣过廷桂一手,令其抚弄酥乳,廷桂上下齐动,素娥转
至呼号,急急脱出,急急卧下,摆正身子,金莲高举。廷桂正没去处,见其如此
骚浪,遂起身迎战,将金莲摆在肩头,耸身挺柄就入。素娥淫水淋漓而出,直透
重得,廷桂愈发猛干,约半个时辰,足足抽送二千余度,再看素娥,口不能呜哑,
四肢惧疲,气息渐无。

  慌得廷桂掣柄而出,急俯腹上以口布气,良久,素娥方醒转来,亦不言语,
探纤指去那廷桂胯下捻个不止,那话儿早以悄然而疲。廷桂嘻笑,知他欲火难消,
遂将口食住腥红乳头,紧啄慢吮,倾顷刻那乳头儿勃然而立,那尘柄亦奋起响应。

  素娥一见,心中欢喜,取了帕儿将牝中揩遍,令廷桂卧下,跨马而上,扶住
硬梆梆尘柄,照准花房倒桩,遂没了头尾,不见毫茎,顿套技磨,驰骤失废,霎
时竟有七百余外,廷桂喜极,初觉牝中干涩紧狭,后竟春水汹浪滔滔,柜头酥麻
难当,快意连连,廷桂愈发动兴,紧搂肥臀,帮衬其大弄,素娥淫兴勃然,手扪
酥乳情深狂极浪叫叠叠,又弄了半个时辰,方才身子一抖丢了阴精,滚鞍下马。

  廷桂正在好处,猛地里失掉窝穴,油煎肺腑,趴于素娥腹上,又是一阵狂弄。

  素娥颠簸而动,床幔具摇,廷桂狠命抽送,却不见精来,熬得难过,推起素
娥双腿,又架于肩上,扯过绣被,垫于其臀下,扯出阳物,牵出些淫水粘连,遂
降阶刺于后臀,却才抵住,但以失足,踉跄而去。

  急重整旗鼓,顺着水路,朝旱路进发,狠力一入,才进半个龟头,那素娥痛
得大叫,起身疾走,廷桂哪里能依?扯住纤腰,令其强跪,扶住又刺。素娥无奈,
只能任其所为,这廷桂又操些唾汁,并了浪水,抹于龟头,运力攻入,以进二寸
许。

  素娥疼痛,头抵了床,倒耸肥臀,廷桂半立,乘胜而进,一挺又进一寸。素
娥急用手阻,联联呼痛杀,廷桂箭在弦上焉能不发,只是悬空而弄,做些迂回手
段抽拽之乐,竟也弄些淫水儿出来,廷桂渐觉抽送易些,遂鼓余能,昂然力闯重
关。素娥亦渐谱滋味,纤手急回,那话儿已尽根没入。

  廷桂曲径探幽,欲寻个好去处,奈何阔绰有余,深不及底,不禁烦躁,乱乱
抽送,颠头倒脑。素娥知其欲生不得,欲死不能,遂紧收急套,帮衬廷桂,廷桂
喜极,复令素娥横跪于床,纵身跳下,立着乒乒乓乓一阵大弄,龟头紧麻,强锁
硬提,那素娥哼声又起,廷桂身子急抖,几许阳精尽泄而出。

  素娥肉洞之中热痒难当,遂如丢阴精般亦快活难当,廷桂倒拖矛戈,跌坐于
地,素娥手抚便门,已成隆肿,辣辣的痛,暗衬这后庭花如此玩法甚是不易,遂
下床扶廷桂起来,见那话儿半软举着,素娥淫心复炽,将二腿抬至床沿,牝户斜
突,强捻廷桂入进。

  廷桂已气吁力少,勉强弄入,歪歪斜斜弄了一回,素娥迎凑不歇,直把阴精
又丢,才眠倒于床,廷桂站立不稳,轰然而颓,将个素娥压个正着。二人歇了近
一个时辰,素娥转醒,揽着廷桂说道:「我初见情郎时,只道只可与尔聊作幻中
夫妻,少消烦闷,谁想今日弄假成真,竟造到这个地位,宁非前缘注定?你我当
各存终始,不可效相如的薄行,令王孙再赋白头!」廷桂道:「那个自然。」素
娥说:「口话无凭,须要上告穹苍,方表真意。」

  说罢,浼廷桂两家道个心愿。就将手下金串,赠与廷桂,且说道:「只要两
人他日遂个成双成对罢。」廷桂接了,喜不可言,叫句情娘道:「你我真心,料
无改变,奈娘子既本系罗敷,安能效得红拂?又况宅内婢仆多人,常碍耳目,小
生如何常到?」

  素娥道:「虽则可虑,但两家坚心,慢慢等个机会,终须遂意,随且行乐及
时,勿负此良宵罢了。」说着这些话语,二人又兴动,素娥启开双股单等那廷桂
来战,廷桂纵身下床,捞起素娥转至屋中醉翁椅上,那话儿早已颤挺挺于素娥肥
臀下蹭个不休,惹得淫水直泄耳出,素娥娇嗔相望,捻住尘柄摩荡,廷桂老着脸
儿偎进,将个舌儿慢吐于素娥口中。

  素娥鸣哑有声,尽吐深吸。掰开双腿,露出水浓浓花房,廷桂抽出尘柄,又
去酥乳游行,素娥兴念正狂,强按其头于下,廷桂亦不拒,三寸红舌,挑荡而入,
进了花房,贪吃丽水,素娥气喘吁吁,叫快不绝,将个腿儿尽开,外搭于扶手之
上。

  廷桂做那三岁孩童,早蹲于胯下,去圈红浪,欲涛将泄,素娥美畅,勾头去
捻尘柄,廷桂站起,耸身便弄,素娥还未及叫,已直贯牝中,尽抵花心,研研擦
擦,素娥手舞足蹈,灵魂儿飘散,廷桂板其香肩,发力抽送,约有半个时辰,,
十分爽利,禁不住浪语淫声,帮衬肉麻。

  廷桂愈干愈勇,兴发如火,捞起素娥,于地上走了几周,一头走一头抽送,
素娥正在紧要之处,倍觉滋味异样,勾紧廷桂颈儿,妖声浪气,迎凑摔跳,廷桂
尘柄着力,熬止不住,龟头酸痒,一道而出,素娥阴精陡来,不复折腾,直绷身
子,泄了出来,廷桂手软腿颤,抱持不住,二人滚倒于椅,生生将个椅儿覆毁。


  廷桂嘻笑,喘了半晌,方将素娥捞起,复于床上,揩抹干净,自又温存一番。
廷桂忽然想起一事,道:「明日刁老回来,教小生回去,罗帏孤衾,想起我娇美
电,如何能捱此寒更?」素娥闻到此语,转哭起来,道:「我与你卖日为活,终
非长局,又恐禁不能久后思量,不如两人合饮了药,阎王殿上,浼他再世结为夫
妻便罢!」说罢,你怜我怕。

  廷桂转是个心计人,忽然想得一计,问道:「娘子外家,住在何处?」素娥
道:「就在城中。」廷桂道:「如此便有计。」素娥道:「计从何来?」廷桂说:
「他日刁老来家,夫人若有了机会,要叫小生作外应,便可回去外家,又假病起
来,着人托言到馆,请我来诊脉。先密地将心窝里的说话,写了明明白白,背着
人前,急掷下。小生使可依书成咸,你道个计较可使得么?」素娥说:「果然高
见,但情郎去后,切不可又忘了,有伤我的性命。」廷桂道:「这个不妨。」斟
酌已定,只得出回外厢去睡。

  及天鸡早叫,红日初升,宅内人等醒起来,又是昨夜好睡一般。有误了王氏
服药的事,好不过意,只得又到夫人房中说个原谅。王氏亦随到,说道:「夫人
既是两夜总未服药,如何是好?」素娥知丈夫料必就回,说道:「两夜虽未服药,
身体歇了两夜,倒觉爽利起来,似此不服亦得。可着人多送些谢金,任他回馆,
待老爷归来,再作道理。」王氏随命老仆王安送了师爷,依口说道:「夫人传命,
请师爷暂回贵馆,日后有事,再请便是。」师爷答道:「老人家代白夫人,小生
多谢。」

  那日,南楼刚送公子而回,问及妻子病症。素娥开口含糊答了丈夫,南楼道:
「既然痊愈,不服药便罢。」初归,不不得先去正主房中睡过。待他饱食,然后
能到二房处。此是家例,不在话下。南楼入夜到素娥房中,见他蜂腰无力,柳质
斜斜,别有一种春意酥腔,南楼亦谓是他平日淫心故态。少顷上床,南楼说及此
去又遇毛天海共盟的事,日后自家虽不能上进,亦可赖他一班兄弟们光壮一番。

  素娥忽闻丈夫提起云卿二字,一时惊起他的惧心来,意欲试试丈夫,遂问道:
「唐公子到来,住了数天。既属手足真情,临行有言语属下贤夫否?」南楼也曾
闻及公子说他待下太宽,一时触上心来,实欲对知妻子,俾内助可以从中协力,
整顿家门,遂对素娥说:「我三人各咏诗歌,以当赠别。云卿分袂时又说我治家
不严,恐被人家耻笑,我想他所说未必无因,莫不是他到住了数日,难道就有个
不肖的事情,被他看破不成?贤妻,我你正为家之主,闻了这个话,俟后必端庄
临下方好,不可有负公子的教训。」

  素娥句句听来,明系公子的言说,为着个晚的事,莫不有他一五一十,说知
丈夫,丈夫故意道个哑谜,试我不成?越想越像,心中十分畏惧,一夜总未能闭
眼。南楼说罢,又为日间送别二位贤弟,去免劳动一番。又公子家禁不悭水路波
涛,适在扁舟,少不得乘风破浪,微受险恶,身子十分劳倦。对妻子说了这个话,
不觉怀着关张,反见了周公。竟不复如往时一上床,虽系弱质无用,满不得娘婆
沟涸,而勉强从事。犹复再衰三竭,牵来务必成羊方罢。不料是夜睡去,竟忘了
公课。

  素娥辗转复枕,觉南楼自来五以,全不是这个疏懒的,今竟无心相向。如此,
真是听了那弟兄说,就无情起来。况后来识破机关,凭了脏证,岂能容得过我?
不如先下了手,一来祸事不忧再发,二来又可与情人长相会,免了两地相思,欢
寻梦里,岂不两全其美?立定主意,日思夜想那个计较,可以收拾得南楼的性命。

  南楼又对王氏说出唐公子的话。王氏意中素知夫人性最淫,家中可虑者独彼,
奈他是主妇,若说来好似贱凌贵,自家要送小口夺宠一般,只得哑口。日间只将
内宅大小人等,告诫一番。又触起素娥畏害,思入风云,只想学张良,那顾夫妻
情分?凑着南楼命尽,忽然暗道:「我常看书,大多毒人的药饵,但不知何方最
妙。情人既会闷香,想必更有毒人妙品。何不与人一酌,收了丈夫性命?与他造
过一番世界便罢。」遂决意要造这个狠心祸根的事。日间就假言托去省亲,归到
刘府上,见了母亲宅内人等,开口对母亲说:「你儿近日得了气病,日中又被那
刁老面目无情,二房王氏乘势刻薄,在此服药,全不见效。故特地回家,别了那
班人,以便养静服药。待身子稍家妥,才回了。」

  母亲道:「我知你有了病,又身边有了妾氏,自然受气。本欲着人接你回家,
抖抖精神,免得在此烦恼。今你自回,正合为娘的心事。但你在刁府上,一向服
何人的药?」素娥说:「一向皆赖城外的王廷桂药丸药散,身子是以不至十分狼
藉。过日还求母亲,着人代儿请他到来,就此调治,未晓母亲允否?」母亲说:
「来日着人往请便是。」

  翌午,果见那廷桂器宇昂昂,衣冠楚楚,到来刘府看脉。刘素娥先时密地写
就蝇头小楷,封定。随候廷桂对面,凑着旁人他顾,使个眼色,急将此书向廷桂
手中掷去。廷桂循例疏了方,辞了夫人,归到寓所,密将此书拆看。

  其辞曰:贱妾素娥敛衽百拜,致书于芳卿廷桂情郎麾下:曩者两夕分离,三
秋赋恨,银河对面,弱水难航。未免有情,谁能遣此?然犹谓好事多磨,良辰不
再。妾尚得以他年幽恨城中,获追随于一死,前日长生殿里,偿痴念于再生。自
知郑恒先计,难挑园内之琴;蔡琰无归,聊解江边之佩。兴言及此,亦复开怀。

  不料至今变出非常,祸来不则,竟向猛虎跳墙,岂任泣鱼在釜?昨夜王氏房
中,烧了闷香,断头反似。那时贱妾房内,弄来丑态,真面俱呈。以故司徒之见
旋惊,渔父之罗方设。后值刁老回头,月娟肆口。句句闻来,将军曾开宝剑;层
层洗脱,西江已竭金波。虽恃一时苏秦有舌,终恐他年项羽无颜。

  料亦野老寻羊,食肉谅知公治;城门失火,移祸终及池鱼。诚恐绿巾既送,
终须白刃相加!射贼擒王,诛奸求党。情人纵不入笠,亦必招尔艾□。既属亡鸡,
定来管斯猛隼。嗟夫!莲花有葬,更可恨于红颜;唇齿亡寒,独致惜乎白面!况
妾又侧闻鸾胶未续,兰梦犹虚,萱草尚荣,雁行孤独。致此实怜伍尚,无知敢效
庆童。

  出首速宜,班猫作散。信石和丸,得以鱼羹荐去,匕首同施,伫见一举功成。
庶几他时美备,相如既遇,不必奔去成都;李靖终逢,何用辞来越府?此实无两
立,奚用行贵三思?

  倘或楚囚徒效,阎皇殿上,先候芳魂;如其鸡缚未能,隋帝床前,早施毒手。
千祈勿存兔顾,致憾大烹!伫候回首,并求付药。云云。

  那廷桂看了这个话,真道是闷香失灵,南楼知悉。一时错足,性命可忧,自
作自受。独念家中有七旬的寿母,夫人奉祀。难独罢手不成?好不怕惧!再复诵
函一遍,自说道「此事虽关阴骘,但曹操有云: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使天下人
负我。此是出于无奈,况他治家不严,倒有个可死的罪。一不造,二不收,我就
合药与他罢。」隔日,又是素娥着人到请,对面时,假道:「小生有一服好药散,
送过夫人,病愈后慢慢的用。」素娥说个多谢,急向台上接了收好。廷桂去后,
密地看来,散内写明:「只可与食物内下药,三分便昨,不必多用。」

  素娥会了意,藏过了,以便回家应用。适隔日有刁宅人来接他回家,潜候南
楼在他房中夜宴,便假意与丈夫加餐,随下了毒散。南楼霎时腹痛起来,说声:
「我取死矣!悔不问明贤弟的话,又不合向尔等说知。必定系你等有狗党的事,
今闻我的说,恐防败露,先将我毒了!」素娥听见丈夫说出此话,假意往救他,
急用双手塞住丈夫的口。众在外,往救不及,南楼一时语未了,呼呜哀哉。只合
阎王殿上,告诉他便了。

  素娥见丈夫已死,还要洗了身方好。又猛得一计,指着月娟说道:「自我入
门以来,丈夫并未与人有什么仇。今我才回,丈夫一到我房,便中了毒。想是你
个贱人,恨丈夫失宠,图去反嫁,又欲移祸过我,先购毒物,知我回来,今夜老
爷必到,潜毒了。待他死在我房中,得来祸我。似此狠毒,纵不顾累我,日后守
寡的苦,还要休天方好,我誓不与你干休!」说罢,又大哭起来,唬得那王氏又
悲又恼。正是:一时黑白难分处,异日冤仇有报时。

  未知刘氏赖着王氏毒夫如何,下段分解。

        第八回刘氏虽然蚕食诸姬王娘幸异捐阶焚廪

  诗曰:

  用药还来用火攻,果然心计毒无穷。

  老天不俾冤沉处,险里逢生就个中。

  却说王氏闻夫人说到这个话,心下十分怕惧,面上反有一种惊慌气色,令人
可疑处。月娟说道:「妾自来皆知实命不犹,小星自凛,那敢毒死良人,反图再
嫁?但未晓老爷因何被害,与贱妾无干,万望夫人细察方好。」说罢,跪在尸前,
大哭一常只是自家心清腹净,转被主妇诬捏,奈卑不敌尊,难以抗拒。只暗祷亡
夫,灵魂借庇便了。那刘氏知王氏不敢疑在自己身上,越装成十分难肯罢手一般。

  宅内人等,个个心里皆信得不是王氏。见主妇证实他的,不忍忠良受害,合
口说道:「老爷未晓何由中毒,今夫人据说系王氏所害。全无证据,恐他不服。
不若慢生气了,聊且备办衣棺,收敛了老爷。然后查出赃据,理论未迟。」刘氏
一闻那话,自家原是使铜银大声的活套,恨不得众人相劝,好作收科,遂乘势说
道:「本合一刻难容,奈他虽则毒夫,偏能用计,使得干净!现无赃据,只得依
了众人的话。免至因理论,反贱了老爷的尸海待日后寻出真据,始将他割头祭奠
未迟!」随又取出白银五百两,交与王安,往买丧葬各物,回来应用。可惜一个
大义的将军,反受女兵杀却。

  须臾,敛过尸首,夫人随对家众说:「老爷分明受毒而死,你等知了。但王
氏又无凭实,未知冤家果系何人。或外厢的,亦未可知。你等目下出去,不宜张
场,恐仇人闻了,即远远躲避。老爷的冤,就沉了。」家众答道:「夫人果然高
见,众命便是了。」自后再无一人敢将南楼枉死情形说出,即被旁人查察,亦只
是含糊应答而已,竟蒙过四亲六眷。淫妇又要将丈夫棺榔,停顿于后园中,日后
慢慢请师觅地埋葬。月娟被主妇诬捏,幸众人解脱,便道是个十分好彩,那敢再
去疑他?但心中倒有不能明白处,今闻夫人要将丈夫棺柩停在园中,何不带着儿
子前来园内看棺守丧?或丈夫的冤魂不熄,有个出眼处。

  立定主意,遂告过夫人,要前去园内。斯时,王安在旁听月娟说来,怜他孝
义,动起自家的心思,又恐他母子孤寒无伴。王安亦对说:「老仆自愿同往。」
谁知素娥见丈夫已死,且幸蒙过众人,日后正可与廷桂长会。但老爷虽死,还有
王氏与王安等碍目,尚嫌策未万全,心忧到这个。适闻月娟、王安要往棺前守夜,
触起毒心,又得一计,徐说道:「足见孝心,我在外看守,你等前去罢,但夜来
须要谨慎火烛。」

  王氏领命,入夜果到园中,密对王安说:「老爷回家数日,别无再往他处,
毒从何来?况老爷平日十分慈善,家内谅无有个怀恨的僮婢。无端被害,教人实
属难明。」王安道:「诸无可疑,独系老爷一死,夫人个个不疑,偏爱证实是你,
内里非无原故。况前日王师爷到来两夜,举宅好睡如魔,难独便造出事来不成?
除此真个,别无议疑。」王氏说:「果系如此,实属令人不测了,我如今就在老
爷面前,祷告一番。或是阴灵未泯,求他托梦,说个明白,与我等知便罢。」王
安跟着王氏小主,三人跪下哭告毕,主仆又推测一回,已近三鼓,只得枕苫而睡。

  又说到刘氏见月娟已进了园中,心中第一恼着他主仆三人碍目,廷桂不便公
然维鹊有巢。且又丈夫棺木尚在,洗冤有录,正虑日后南楼的兄弟,追究起来,
少不得将尸要洗。一时斗胆,正欲将王氏三人烧死,并棺材焚却,总免后患。立
定意念,果然从园外发起火来。且喜火势连延,虽非东风借得,料亦炎遍昆岗。
日后即有宋朝的包文拯,想亦审不出了。

  那火势一时惊动这少年枉死阳数未尽的阴魂来。南楼念着刘氏毒了自己,心
犹未足,今又要烧棺与王氏这三条命。棺不足惜,独平生只有此子,系刁门血食
所关。况日后报仇,正在三人身上,何忍任他同遭毒手,只得忽报梦与他知悉。
将素娥如此设计,自己如此中计,今毒妇又如此发火要害你等,你目下三人可即
逃去,不可轻死,免沉了我的冤,日后自有个报仇之处,紧记,紧记。语罢,用
手拍一下王氏的背:「愚夫死矣,娘子可急醒来投生罢。」王氏、王安一齐听了,
跳醒起来,叫一声「老爷」,掩映见南楼冉冉入棺而没。转顾间,见外边有焰焰
的火势,果系连廊绕栋而来,逼近棺所。

  王氏对王安说:「如何是好?」一时阴灵相助,事穷计出。王安顾不得践踏
主人棺材,抽身跳上,上面又取了一张凳子,扒开瓦面,且说:「夫人保着少主
急上去!」遂搭手将月娟扶去了,然后一齐用力爬将进去。可幸小院墙头不高,
轻身跳下,又是茸茸草际。王氏稍定,低声对王安说:「先时你见老爷未?」安
说出,二人所见一样。王氏说:「既系夫君显灵,自当遵命。以便日后留芳百世,
但不知目下何从去向?」王安答道:「暂走,再作理会。」凑着无人知觉,乘夜
奔了。

  素娥在园外,见火势浩荡,心中道是今番一矢可射三雁,怕你不死在我的手
里!须臾,各仆尽起,皆欲往救,夫人拦阻道:「里面有二房与王安在此,老爷
的棺木料且无妨,何用你等进去帮助?况个个皆软弱不济事的,如何能扑绝?此
注定的天火,只可在外面开了火路,使火不能连丛出来延累便好,安可进去自送
性命?」诸人被夫人如此劝止,那个不畏火的?只得袖手,竟无一人挺身入内。

  及至天明,开了火路,素娥寻及丈夫的棺停顿处,见骨灰数团,腥臭触鼻异
常。一时入目,即宅内无知无识的小奴老妪,亦不觉恸哭起来。素娥又假造个悲
哀,叫句:「夫罢,你如此枉死,复被天诛。真可谓福无重至,祸不单行。教妻
子好不悲伤么!」再说再哭一遍假泪,随又命人入园再寻月娟等尸首。回来合说
不见。

  夫人道:「一时火势太烈,想亦同化灰去了。三条性命,虽则可惜,但老爷
的棺皆系你班贱人,在内不谨慎火烛,以致焚化。真乃死有余辜,地下撞着老爷,
还要打他!罢,罢,你等明日,可往街坊上,多请几个上等木匠泥水工人回来,
整复凉亭画阁。与你等谨闭清闺,肃静孀居,过日便了。」

  意中且喜老仆王氏三人烧死,从此无人识破毒夫的情弊,情人到来,又无了
避忌。只安排手段,他日与廷桂成婚,遂朦朦胧胧,将此事草草搁起。姑又设个
计谋,着奸夫到来才了。正是:勿将旧时意,还待眼前人。

  未知招法如何,下回分解。

TOP

0
        第九回王奸婿旧郎作新郎张解元恃势旋失势

  诗曰:

  肆无忌惮是奸豪,强抢公然在世涂。

  敢得押衙来义士,莫教红粉祸相遭。

  却说素娥自用了火攻,意中道着守丧的王月娟母子、王安三人必然灰烬了。
自此宅内无人管束,无人碍目,就欲与廷桂造成一团,日夜放不开,方遂他的意。
奈廷桂合了药交与情人,未晓事体造得如何,在外探听。虽闻南楼已死,究不敢
造次进去,与素娥聚话,只得等候个消息。一日,正在馆无聊,忽见夫人房中侍
女到来,说道:「夫人旧病复发,再请师爷前去治疗。幸勿吝玉,令夫人望眼欲
穿。」说罢,袖中呈上一札,叮咛而去。

  廷桂又向静中展开雒诵,其略云:贱妾刘氏素娥敛衽百拜,致书于我情郎廷
桂芳卿座右:曩时圆参辱赐,旧病全疗;今日君子不来,新愁辄起。回忆夜里合
欢,幸解相思于红豆;宁意房中黑贼,暗窥情弊以诸知。以故牛子游归,竟被鼠
妇薤白。妾见事本王连,毒宁没药。后蒙灵丹见惠,施去顷刻,将军立变僵蚕。
行用殓以木棺,埋去须臾,寄奴且能益智。随念守官恒碍,并须远志除根。可幸
两遂丹心,双酬余欲。特着红娘,聊书白纸。寄言之子,千祈熟地重游;寄语奔
郎,万望从容即到。庶几约从来复,无须怨隔水于牵牛;立命车前,更可结同心
于豆蔻。快看免狮子化作并头莲,惟愿睹斯(禾者)实念彼女贞。幸勿枳橘变性,
徒虚莲玉背心。现已花里预扫蜂房,只待宿惟彩蝶。即使墙外尚余苍耳,安知会
有意人?

  那廷桂见了这个信,又喜又惊。但事到如此,不得不造,只得依书成事,整
顿衣冠,望刁宅而去。今番刘阮直造天台,无禁无拘。再不似前此多方掩映,携
着闷香,始能与情娇面会干事。心内思量未了,旋到中堂。早见素娥在此伫候,
柳腰款摆,莲步轻移,迎着廷桂道:「孀妇为丈夫弃世,兼又家户不幸,复遭回
禄,财破人亡。孤身料理,不免悲伤太过,有坏七情。今已旧病复作,想亦前时
未蒙得师爷夜里亲煎参汤赐服,故病根未除,一有所因,便尔复发。夜来实欲师
爷再施妙法,在此寒舍屈驾如何?」廷桂道:「既因病体所关,不得不允。」又
假意问起南楼身亡的事,吊慰一番。夫人亦装成悲悲哭哭,与廷桂说短论长。

  不觉夕阳在树,夫人取出银子,命家人买菜,回来弄好。须臾摆上,意欲与
情郎同席。终是初交,婢仆在旁,虽非畏他阻止,但面皮上倒有些过意不去。素
娥又特设在中席,教诸人在里面聚饮,自家然后出去外面,陪着情人,你酬我酢,
真个同席而食。须臾还要同枕而寝,无异夫妇。

  是夜,廷桂夹带八分酒气,与那素娥宽衣解带,手而发狠,将个酥胸吸落,
露出粉嫩酥乳,廷桂只手满握,用口去喝咂另只乳儿,未及叼稳,那素娥早已隔
着裤子,捻他尘柄,力大了些,双双跌于牙床之上,廷桂假做酣睡,那话儿兀自
挺起,欲将裤儿抵穿。素娥笑骂,探纤手与他解裤,廷桂亦不言语,轻将腰抬起,
素娥加手,却卸扯不下,原来廷桂物大,阻塞不前,素娥去取剪儿过来,叱的一
声剪挑开裤儿,扯去残片,那话儿卜卜乱跳,素娥欢喜,垂首吞吃,方进龟头,
柄杆又至,直顶喉间,噎得白眼一翻,慌忙吐出,原来那廷桂暗行运龟之法,尘
柄刹间粗长有加,素娥嗔怒,纤指一拍,那话儿不动分毫,素娥急褪裙裾,尽去
小衣,赤精条条,蹲于廷桂胯间,扶住尘柄,照准就桩,悠然尽根,直捣花心。
不禁紧锁眉儿,若不禁状,廷桂闭眸,腰却含力,用劲一顶。

  素娥猛的一晃,险些倒掉出床,廷桂轻展猿臂,稳扶素娥肥臀。帮衬爽利,
奈素娥咿咿呀呀,浪叫叠声,颠颠套套,似骑着三岁口的马儿,廷桂兴动,搬着
自家臀儿猛掀,素娥又跌仆,廷桂早接着,舌儿一颤,吐入樱唇,素娥上下俱被
塞满,春魂难束,湿眼蒙胧,似小儿梦啼一般,廷桂越发挺弄,须臾,就有五百
余度。素娥复起,桩桩研研,使个磨盘手段,吱吱呀呀,廷桂顿觉牝中含紧,龟
头似被口儿咬住一般,那素娥套的兴起,却突然止住,面却朝外,将个肥肥圆圆
的臀儿耸给廷桂,廷桂双手一捧,乱叫心肝,急忙捧落,看那牝户套弄之势,淫
水缘坐柄淋滴下,肌肤相撞,声闻于外,素娥弄到爽处又仆倒,竟捧那廷桂足心
乱咂,廷桂连呼有趣,探手去帮衬他牝户,研捻挑抚逗弄颤肉,素娥牝中异痒,
恣情极荡。复又起身,颠簸驰骋,正在渐近佳境,廷桂秃然而起,推倒玉山,就
势覆在素娥背上猛得一阵乱抽乱插,霎时,就有七百余下,素娥口不能开,哦哦
而吟,犹嫌不甚适兴,反手便捻其柄根,廷桂短了一截,已是不耐,今又少了一
截,更是焦燥,一口气又抽送一千余下,复将素娥扳将过来,推起双股,一顶而
进,大肆出入。

  可怜素娥,粉面红透,香汗遍襦,紧勾廷桂颈儿,仰承其大冲大创。廷桂仗
血气之勇,借烈酒之战,将个硕大尘柄舞得梨花枪般,下下不离花心,又似饿鸡
啄米,大约一个时辰,俱无泄意,廷桂起身拖枪而走,素娥哪里肯依,起身而责,
廷桂也不言语,意去桌上取过酒壶一个,酒杯一盏,令素娥卧下,拽过绿枕,横
其腰下,素娥又交竖金莲,巴望廷桂回兵再击,那廷桂却将酒洒于白嫩嫩股下,
素娥不知他又弄何等手段,气力渐衰,遂由他乱为。廷桂提壶在手,竞去牝户上
浇,一冲而下,那些淫水干干净净,合酒儿都北冲进酒盏,廷桂掂起一饮而进,
牝户被酒一浸,遂觉不痒不痛,只有些热闹麻胀难禁。

  廷桂饮完,兀自坐在床边慢慢细品,那话儿探头探脑,焦渴难耐。素娥难过,
遂起身抢酒盏在手,满斟一盏,捻过尘柄,将龟头浸入,早溢些酒儿出来,与满
床淫水相混,素娥轻涤满洗,马口之处,满满饱灌,洗灌了半晌,将那隅酒也铁
了。廷桂尘柄浸了酒,便自发狠,捞起素娥奔至桌案,轻轻一置。掇开双腿,扶
住醉索前尘柄一贯,入满琼室,廷桂热痒难熬,着力抽送,素娥又仰而卧下,空
架金莲,任其冲创,两件东西也是做怪,越抽越热,越热越痒,越痒越抽,廷桂
立马抽送了四千余回,弄得台案往来摇动,茶杯翻覆,叮当乱响,久弄不出,二
人俱都急刹。

  素娥情急逼出尘柄,急爬于台案,耸起肥臀,花房吩咐,淫水狂流。渐及后
庭风流新孔,廷桂见状大喜,扶尘柄照准就刺,唧的一声,力透其半,悬悬而止,
素娥反身一扬帮衬顶入,廷桂雄威大展,倐然尽根,暖洋洋逢春,紧扎扎而魂飞,
遂急一回慢一回,尽根没脑一阵乱捣,要紧之处含忍乏术,遂披靡而逝,素娥淫
叫连连,意美身畅,大叫一声,将个台案抵出一尺余远,二人摔在一处,幸廷桂
尘柄已软,并无伤碍,歇了半个更次,方才相抱相搂,去至床上睡了,一梦之间,
金鸡唱绝,东方已发白矣,一连留数夜。初时廷桂意中犹碍着僮仆,后渐嘲渐热,
司徒见惯,事若寻常。自此夫人又交些银子赏给各人,竟买过一班,反替他作个
小红娘一般。廷桂因此得财得色,果遂了初愿。正是:桃花院里留春住,巫峡峰
前入梦频。

  二人俨如伉俪,牝中快乐,不说可知。但云卿、天海只道南楼到了家,我二
人正须趁早上京,兄显个武略,弟展个文才。弦管场中,齐驱并驾,两占鳌头。
那时方回来,大哥棠棣,同庚未迟。书声满霜,行不一日,又是江南路面,正系
后来我朝乾隆上皇屡下的地方。且喜湖中秋水一泓,打桨人尽是蓬莱少女,乘槎
客皆为文苑仙翁,二人暗里个个称羡。适贵同等又要上岸买物,公子忽对天海说:
「我在家曾闻祖母说,他昔日从严君上京复命,到此游览一番。地方人物十分出
色,西湖景致,老去未忘。你我今幸亲临,况风色不利,何不上去走走,以广耳
目,方来解缆,尊意若何?」天海道:「小弟从命。」

  须臾上岸,见名区胜壤,果堪跬步。行近花林一带,瞥遇一狠公子率健仆数
十人,背负少妇。那喊声救命,末后又一妪赶上,路中并无一人上前阻劝。云卿
想道:「如此升平世界,光天化日,难道是还有强抢人家妇女的事不成?」一时
惹起性来,又忘了祖训,遂拉同天海赶上。忙问叫喊的老妇:「你如此叫喊,为
着何由?说我说了,与你作主罢。」老妇气喘喘说道:「前面被抢的,是贱妾玉
女。昔日那公子见过颜色,要强买他回去作妾。儿女不允,到如今公子特地统率
多人,到来不分说,抢了负去,贱妇只赶上。求贵客打救打救!」云卿听了,说
道:「岂有此理!你急跟上来,与你取回便是。」

  老妇道:「如此难得。」疾忙赶上。云卿扬言叫道:「前面抢妇的慢走,有
话讲。」张豹回头,看见在后有人请祝自家恃着父兄的势,料无人敢与作对,即
任他前来,谅亦无妨,便立住脚说道:「前来的莫不是架梁么?」云卿行近答道:
「不是这个,但闻老妪说,公子抢他的玉女。此属情理不堪,前来相劝,非有别
故。望听鄙言,交还这少妇与他为是。」

  张豹说:「尊驾听他一面的言,未知其详。因为那老虔婆前日曾将此女作按,
揭过我的银子三百两,起座房子,两年上本利总不交回。向他讨时,今日说要将
女卖了,才有银子偿还;明日又说要将此女嫁了,方有银子偿还。总是推倘的。
我适要立个偏房,他均属奉客的贱货,嫁了我,就辱了他不成?来的,你试看我
抢他是不是?」

  老妪即向云卿辩说:「那公子的话,是说谎的。一向老贱何曾揭过他的银?」
云卿又对张豹说:「不论借揭的有无,但伊的玉女,既非情愿作妾,即强他无益。
以公子如此身份,何忧天下更无美妇可奉箕帚?纵他母亲借过公子银子,求将这
女子交回,小生代他还银罢。」张豹向云卿怒道:「连你都好大胆!难道是一言
两语,便要将银子来压我这个张尚书长公子武解元张豹么?小小贱婢,要抢便抢,
要打便要,与你何干?莫道是银,就是金,家中还不知有几万万担!宁独希罕三
百银子的?你快走罢,免得惹公子生气!」

  云卿道:「你既道是张年叔的令公,便该受我相劝,何必定要造这欺压穷民
的事?」张豹听出「年叔」二字,急问道:「足下果系何人?」云卿说:「弟系
唐尚杰七子云卿,似此同寮相好,万望公子作情为是。」张豹始知遇了敌手。平
日备悉云卿父子的势位,又念着自家原属关节的武解元,恐不从他所劝,一时热
起来,敌他不过,岂不是反为不美?出于无奈,不若暂且让他,日后再行计较便
是。豹转怒为喜,指着老妪说道:「今日算你好造化,偏遇着我的世交年家,我
且看唐世兄面上,饶你狗命罢。」随命家人将此少妇放下,云卿作揖道:「足见
张世兄大量,这个才是。」说罢,又着老妇上前,向豹下礼。张豹心下倒是十分
怀恨,只得勉从,且说声「少陪」忿忿而去。

  老妇见张豹已去,便携着女儿向云卿、天海面前跪下,说道:「幸得贵人解
脱,母女重逢,皆出自大恩所赐。此间不是话所,寒舍不远,恳二位恩主增光。
俾得少献茶汤,聊伸结草。」云卿答道:、我等不是本处人氏。因为上京,舟经
贵处,略来游玩,适遇你等,故特为暂驻。如今正要扬帆,无能留恋。你母子既
得复聚,请回便罢,如此小小事故,何劳说个恩字?「老妇见公子不肯下顾,又
向天海求浼。天海感其诚意,劝公子道:」今已近晚,料亦不能进楫。略去少坐,
顺路回船,免负他母女的高谊为是。「云卿见天海欲去,只得首肯。正是:无端
惹起相思债,有意酬来宿世恩。

  未知公子兄弟二人所去若何,下回分解。

        第十回毛天海举人作媒人李素兰萍水谐鱼水

  诗曰:

  赤绳系足也难移,邂逅相逢合赋诗。

  堪笑当年强暴客,无缘对面费相思。

  却说天海二人被素兰母女哀求不过,只得允请,须臾即到。老妇导入,弟兄
坐下,茶果献上。那老妇又徐徐向二人说道:「今日恩公到来,非比别位,顾不
得失礼。老贱有几句心腹欲白,未知贵人面前肯容直诉,有劳洗耳否?」毛天海
道:「人各有怀,何话不可说?」

  那老妇敛衽告道:「妾本林刘氏,出身乐户。丈夫去年弃世,所遗无几,只
剩得五百两银子,买了这个孽障回来。指望有了钱树,一生衣食吃不尽的。不料
他原系本处前任知府李廷光大老爷的女,伊父亲居官清正,因挂误事件,又凑着
催科不起。朝廷执责,他又无钱向部家打点。后被张德龙弹奏他的过,随议罚银
三千赎罪。他一时宦囊太薄,办缴不起。本省抚府曾英承了张德龙部办意旨,将
他发监候缴。那时风流云散,个个求去,举平日称官亲、称幕友,以及执鞭弭、
司阍闼等,鹰饱杳然,遂无一人为他策划解纷。况早丧妻房,自从困兹囹圄,曙
后一星。那孽障邮孤身无靠,父在监守,料难白手可复出来。均之一死,遂要学
缇萦的孝烈,立意将身卖与人家作婢妾,以图得些身价,或能救父。一时有这个
风声,被棍徒胡彬等闻了,立下一个骗局,不惜重价买他,即转卖与我。后他父
亲闻得女儿被骗,身在牢笼,不能出来理明,越恼越恨,渐渐得了一个气病,死
在桎梏。那孽障自入我门,只会哭泣,死死不肯接客。审问他,又道身为缙绅裔,
决不学鸨头生活。报母有日,只愿匹配良家,妾胜不惜这等。老贱是个慈心人,
闻来酸鼻。怜他孝义,故不强他接客。奈张公子平日最是穿花插柳的脚色,自见
他一面,惹出个眼火来,便屡屡到来逼他。他见那公子父子不是忠良,那里从他?
遂使今朝弄出这个祸起。老身自后,再不愿造这个生意,只望就此女送与公子为
妾。一来以报大恩,二来有了下落,连带老身亦得个归结。万代沾恩,并求赐纳。」
说罢,拉了素兰,向公子跪下。

  公子急立说:「小生家中有了妻子,又安敢要官家女为妾?况张公子闻知不
服,请起,请起。」那老妇说:「虽则如此,但日后更防仇人寻害。老贱那的话,
公子不允,决不起来了。」天海从旁听见,言言有理,句句多情,劝公子道:
「老人家如此深情,我兄暂且允肯为是。」

  那素兰意中,甚忧公子不允。一闻天海相思,此是终身大事,不宜当面错过,
只得乘势露个真心,感动恩人,带着羞愧,酡颜半掩,倩口随开,向天海说道:
「如此,多谢叔叔作主。俾得母亲有倚,并奴家日后父仇可报,万代沾恩。」那
时云卿闻素兰竟认天海为叔叔,岂不是先有意于我么?又且颜色可动,惹起平日
的风流性子来,倒有几分首肯。天海亦有心要作成他二人这段姻缘,又向李氏说
道:「谅小生说来,哥哥无有不从的话,但未晓佳人有嫌佐贰辱职否?」

  老妇道:「我母女二人性命得离虎口,皆出自大德所赐,虽复粉身,犹不足
以报。况一入侯门,福及鸡犬。有我作主,初嫁由父母,料贱女无不曲从之理。
只求二位恩人,肯容收纳便是。」云卿道:「小生从命不难,弟严命在身,且未
经禀告,遽尔成婚,恐他日有个不孝的罪名。」老妇道:「足见贤郎孝德。但不
成了夫妇的,口说无凭,张公子日后必要侵害。」天海道:「倒说得有理。虽则
男冠必父命,但非嫡娶。贤兄今且权作纳妾,不禀命,料亦无妨。」

  云卿一时把不定性气,又被天海屡屡从中耸劝,不觉顺口依他。大众取出皇
历,恰好隔日系嫁娶日子,就约定洞房的故事。又忙一日,堆堪已至迎娶之时辰,
遂张灯结彩,鼓乐宣天,迎娶素兰入府,拜了花堂,饮过合管酒,众传婢拥新人
送进洞房,悄然尽散。云卿解卸红便带,至床前拥住素兰,素兰不胜娇羞,挣扎
不已,云卿也不言语,轻解素兰绣衣,素兰推阻,云卿重后双臂箍住,软玉温香
抱个满怀。

  素兰难拒,任其行事,云卿见其顺了,心中甚是欢喜,急剥尽衣裙,玉体横
陈,露出那白松松的臂儿,似藕节一般,胸前光油油酥乳如覆王杯,两点乳头樱
桃一般猩红可爱,小小儿一个脐儿之下,嫩毫数茎,颤肉垒起,中间一道红鲜鲜
紫艳艳的缝儿,正淋淋而动,云卿如何熬得,遂扶住尘柄耸身照准妙物顶去,素
兰疼痛,仰卧蜓曲,云卿上得床来,推起素兰双腿,照准又刺,素兰急躲,却扑
个空,情急之下,覆住素兰,腰间发力,尘柄胀挺挺的,于素兰腿间一顿乱戳,
素兰被他一折腾,竟也春心飘发,那牝户被尘柄乱研乱擦,渐渐生出些丽水,蓬
松松的,云卿大喜,扶住硬冲,籍着溜溜淫水,陷入半个龟头,却艰涩不能再进,
又欲再发那素兰大叫痛,急用手推阻其胸。

  云卿前阵已破,后阵焉舍?遂拼力相攻,又及一寸,徒觉下狭,顺而出。云
卿遂苦苦哀求,又使些旋衍手段,逗弄素兰淫水汪汪,素兰牝中也亦异痒难当,
遂令其再进一寸,云卿得令,大举入侵,未及半寸,素兰又叫,探手取过裙带,
缠勒尘柄再不令进,云卿火燥却无奈。只是曲意承欢,说尽千般好话,素兰仍是
摇首不止,两窝酥乳,苏决滚云,云卿兴起,俯身而就。口含乳头,陋得渍渍有
声,素兰欲阻无力,气短喉干,吟哦不止,云卿知其渐得滋味,半截尘柄蛇吐信
般乱动,素兰仰腰歀摆。丰臀扇摇腿儿乱动,那尘柄上缚的裙带早已湿透,却亦
不顾,勾住云卿往上提迎,云卿将舌吐于素兰口中,搅转几周,津流编腮,下体
春水愈发汪洋恣肆。

  云卿见火候已到,遂探手解裙带抛出,体朝下落,但闻秃的一声尽根,素兰
呀得一声,紧搂其项背,咬紧银牙,知元红已破,青山遮不住,一江春水毕竟东
流,遂轻叹一声,由那云卿颠狂。云卿愈行愈紧,间不容发,遂轻送慢抽极尽温
柔手段,约弄了一刻,素兰双颊微红,不胜娇弱,婉转娇啼,艳态流香,牝中不
似先前辣痛,反倒生些爽意,遂扳着自家臀儿大力迎凑,云卿一见,推起双腿,
突暴水浓浓滴露花房,仗尘柄刺入,大冲大撞,刹时五百余度。素兰魂灵儿飘至
九宵,手扪酥乳,咿咿呀呀的叫,云卿听得欲发动兴,耸身大弄,又是一阵乒乒
乓乓肌肤相撞之声,素兰乐得享受,心肝肉麻乱叫,云卿昂然大入,直抵花心,
摩荡不止,素兰速声叫快,四肢颠簸,生一回,死一度,连连抛丢。

  云卿愈战愈猛,又弄了近半个时辰,那素兰牝中春水渐渐枯断,方才深纵几
次,龟头紧涨,阳精徒泄,素兰花心承着玉露又丢了一回。满床浪籍,桃瓣数点,
二人起身揩抹一回,交颈而睡。正是:有缘千里终须合,无缘对面不相逢。一时
才子佳人,风云际会,遇出非常,自然比聘定的夫妻,更觉十分恩爱,不在话下。

  又道那张豹屡屡到逼娶李素兰为妾,见素兰不肯,强率家人往抢。且到了手,
竟视为囊中之物,不料素兰前缘注定,偏遇着这个唐云卿。有勇知礼,朱紫一门。
张豹正敢怒不敢言,见其十分,勉强罢手。冤从心下,反成了深仇。又着人前去
打探,回说云卿竟与素兰成了婚。遂大怒道:「大家不要,犹自可说。他不肯我
逼素兰为妾,他反偷逼素兰为妾。分明是借我卖他人情,我出丑他受用。这个如
此还了得?罢,罢,我不若凑着父亲有书前来,叫我上京会试,月间且系父亲的
母难,正要前去称觞,免失菽水承亲的美意。况闻父亲时时暗地与唐家父子作对,
或见了父亲,乘着机会,仇尚可报,亦未可知。」主意已定,乘着个忿念,火速
进京。

  不一日,去到衙门,见过了父亲母亲。一日,德龙说道:「我儿在家,有生
事否?」张豹本欲将唐云卿搬送是非,待父亲与他报仇,急乘父问,慌说道:
「我儿尚敢生事?记得在家个日,从东教场射箭,见有一公子强抢了一少妇。那
小妇放声喊救,儿见有此大干法纪的事,上前理谕。那公子又说出系唐尚杰之子
云卿。儿见他系我父亲的僚友,越加上前,以不可恃势凌人,大家须爱顾些绅衿
面子等话,好意开导他。他反说我阻他的勾当,日后上京,还要说知父兄。在天
子面前送个小口,杀了我一家,方遂他意愿。语罢,又将父亲的名字,痛骂一番。
我素闻他的父子势大,只得哑忍辞去。儿恐父亲动气,本不欲明告,又虑父亲不
知他父子狠毒,一时不及掩耳,反受了他的牢笼。」那个话张德龙不闻犹可,一
时闻来,好不十分恼恨!且对儿:「他既算我,我须算他,为父誓不与那唐家父
子干休!你等须仔细提防便是。」正是:想受不行惟知者,子恶难知是父身。

  不知张德龙日后如何报仇唐家父子,且看下回分解。

TOP

0
        第十一回谢勇移祸过东吴嘉靖受惊还北阙

  诗曰:

  枭奸亦有赤心人,刀锯当前舍一身。

  可惜愚忠偏误用,翻为从恶枉艰辛。

  却说那张德龙一心恨他的绣袍御赐,又闻着了儿子张豹的话,心下想道:
「何不往去试他个真假?」刚是他的寿诞,先日来到唐府,对尚杰说道:「来日
系小弟的母难,豚儿等执要称觞,少不得要请大人增增的光。」尚杰道:「有喜
当圆,明早小弟到府祝寿便是。」张德龙又道:「还要大人的绣戈袍借与小弟一
穿,瑶池生色,勿却为幸。」奈尚杰素知那张德龙系个奸佞,又与自己作对,遽
来要借此袍,未必怀着好意,况君恩所在,难以交俾别人。遂假道:「这个小事,
弟本欲从命,奈一向家中母亲闻知此事,屡欲取回一看,以广见闻。弟承了命,
先数日已将此袍命人带回福建了。可惜僚兄是来迟些,幸勿以此见怪。」张德龙
道:「分明是大人怕小弟借了此袍,便会起尾注不成?不信刚刚寄去,小弟便来,
有如此凑巧!」尚杰道:「当真。」张德龙见他决意不借,只得含恨回府,心中
反疑着那尚杰果是有意仇恨自己,越像越真,私心人偏多疑。一日正见计无所出,
又先受了尚为的害,左思右想,好个坐卧不稳。谁想惊动到张府中那个谢勇,弄
出翻天覆地的事故来。

  原来谢勇本是山陕人,有万夫不当之勇。初时在家与人争些赌博,一时轻轻
动起手来,便伤了那个人性命。后官司审实,议他误杀,罪定军遣。适张德龙当
年正系这省督府,一时会审各犯,忽看见谢勇的气宇魁梧,况系凶犯,定必名称
其人。自家常有些不良之心,要弑君杀上的举动,专意欲收一班死士,以便行移。
遂特地命差役带回衙中,密叫他内堂问话。张德龙果见他有一种凶悍,如古恶来
一流,立取出银子与他赎罪,又买嘱仇家一番,就出幽囹,旋充禁侍。谢勇一时
感激,誓图后报。且又随到京堂,越隆委任,汤镬不辞,水火不避。

  是日,谢勇见张德龙心中忧惧,动形气色,遂问道:「近日仆见恩相坐卧不
宁,莫非为着与那唐尚杰父子不睦,心中算他不倒,故不觉忧疑么?」张德龙道:
「你系我心腹之人,直说无妨,正是这个。」谢勇道:「小人筹之实稔,收拾他
何难?」张德龙闻到「何难」,不禁喜动颜色,急问道:「计将安出?」谢勇请
退了左右,着量未迟。张德龙随退出众人,忙赐谢勇坐下,说道:「但有妙计,
可遂老夫的心?万两黄金,酬答不惜。既有计,且密密说来,以开茅塞。」

  谢勇道:「相公但急想不出,岂不闻天子定于某月某日,往东岳求嗣么?如
今待小人先到了双谷口躲下,待天子到时,一箭射去。倘或中了,那时恩主就在
这里乘势取了大宝,不中,小人纵然一死。审讯时,便口口称是尚杰所使。岂不
是舍了我一人,可害他的九族,我恩主还不遂愿么?」张德龙道:「这个计较倒
毒,但为着我的事伤了你的性命,本公心中不忍。」讵知那谢勇原系唐家前世的
冤孽,故竟然立心,定要往干这个事。

  又自说道:「小人回思在家时,曾犯了个死罪,若非恩公打救,安有今日?
况一入侯门,便有妻有子,待至今时方死,亦便宜太甚。况或恩主九重有分,倒
未可知。小人有如此穿杨妙技,未必就干的不成。」德龙闻谢勇说出能干二字,
心里倒有几分信得他,遂说道:「据心腹如此看业,事成亦未可定。但防你的妻
子不由你前去,并日后倘有差池,反来埋怨,老夫如何过意得去?」

  谢勇道:「大丈夫捐身报主,更复何恋妻儿,作老死宫柯计?况古英雄三箭
定关山,固属易易。今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岂有不成功的理?我前去将此中原
由,对妻子说明,壮着他的胆量,他便不爱拦阻我了。至若倘有疏虞,小人的妻
儿,求恩相沐恤长教。他在府中,不可任其出外,免日后恐有泄漏事风便是。」

  德龙道:「朋友相交,尚可托妻寄子,况恩情如吾二人么?向日相逢,便尔
腹心相待,况今前去,又为着我的事。正该以德报德,那有不另眼相看?你若信
心不过,我便写个誓章,交你存据,以便勇往向前罢。」须臾,果然德龙书就一
纸誓章,并与谢勇,又假意劝阻他一番。正是:请将不如激将,谢勇接了誓章,
前去交与妻韩氏藏过,并分说安慰他一番。

  谁知韩氏原系德龙家婢,自少淫荡,曾为府中僮仆所私。德龙知他失了身,
卖与人家不得的,遂将此贱货赐与勇为妻,以结心腹。谁知韩氏最憎勇不是个风
流人,平日总非好惜丈夫的,况闻他为着办家爷事,故无令他不去。后来谢勇辞
了妻儿,即刻改装,潜到了双谷口埋伏,以待弑君。

  看官,你道谢勇缘何有这个深计?他因日前曾跟德龙上朝,侧闻嘉靖一日早
朝随对各臣道:「前日曾命霍卿家代朕去山东东岳求嗣,许下的斋醮。一向未产
皇儿,是以未能还愿。今沐皇天庇佑,正宫既喜弄璋,正合酬答鸿恩。且朕又欲
亲牵牲制祭,效古帝王封山志岳的盛轨。只烦梁卿代劳监国,霍卿同往关岳,未
知可否?」

  梁柱奏道:「自古帝王,深居简出。汉武好大喜功,相如封禅有书,以及
《上林》诸赋,不过迎着人主的意。后儒犹有长君逢君讥之,何得谓之盛事!况
往返道路,千里遥遥。保无有变出非常,有惊扈从。并凤不离巢,既欲宿愿酬还,
独命霍大人代劳便是,何须圣驾?」嘉靖说:「岂不闻尼父云:吾不与祭,如不
祭。这个诚心,安可请人代表的理?朕意已定,无劳阻止!但梁卿家所奏,亦是
道理。但出个方法,护驾仔细些,便去无虞了。」

  梁柱又奏道:「既我主必定欲往,但到东岳,必须路由双谷口,这个地方正
是贼人出没所在,最宜防慎。如今须命大将军陈安邦作御前保驾,大元帅霍韬诏
礼又按兵马一千、猛将十名同往,陛下轮舆居中。除城郭村庄外,凡遇原隰林麓,
一切荒阻,切不可安营驻驾。如此方免变故,求主允奏。」

  嘉靖道:「果然高见,准奏便是。」遂即传旨兵部点定军马,准来月皋日祖
道。谢勇在旁,早知主人往东岳的事,故因德龙要害唐尚杰,一时触起他的心目,
所以有这场冤孽。

  后到了日期,嘉靖起程。一路望济南武宁等地方而来,果然见柳暗花明,一
处有一处的风致,接赏不给。车内人心下好觉闹热,拥着旌旗,六军浩荡。一日,
适到双谷口。嘉靖举目,见一带山重水复,忽然心惊内跳起来,心内想道:「这
个正是元蒲旧蒲,怪不得少师当日恳恳说得如此要害,快摧人马进发为是。」当
下,谁知谢勇先伏在此放射。嘉靖想未了,忽耳内闻响箭一声射来,中的是头上
玉冕。

  嘉靖喊一声,已倒在马下。那谢勇的穿杨技,竟作博浪锥。他见不中,拿只
张弓再弯,即被安邦上前捉祝解到御前,请旨定夺。嘉靖早得众人扶起,惊定一
回,指那犯对霍韬道:「代朕审他罢。」霍韬就在御前审他道:「你是何人?何
故胆敢只身弑帝?」那人说道:「小人姓谢,一向住顺天府内,屡屡被皇家勒办
夫马,以致破业亡身,因此心中不服。今闻驾幸山东,故特地到来埋伏弑帝,少
泄心中之恨。此供是实,并无别故。」

  霍韬道:「句句说来,总属谬妄!你既为平民,那有如此大志?况住在皇城,
备办夫马,由来已久,与外省丁钱例规一般。此属内外公平,本不是难为的事。
皇城远近,家家如是,何独尔一人怀恨?谅你为此大逆无道,祸延九族,岂易造
来的?必系受人所使,主谋的欲行篡乱,乃有此举。实实吐出,免至动刑。」

  那人道:「正系诛灭九族的事,安愿受人主使!不幸无能被捉,要杀便杀,
何用盘问?」霍韬闻他所说糊涂,必是个刺客,遂道:「不打不招,左右与我用
刑!」喝一声,锦衣卫用御棍打他四十大棍。他仍不改前说,只得齐施五木,究
个真情。各刑具次第用去。须臾,那人脚跟皆散,始说道:「小人受刑不起,供
实便是。」

  霍韬说:「实供何在?快快说来!」那人道:「姓谢名勇,系雁门关唐云豹
家将。家爷因父亲年老,不欲远离左右,因皇上听一班奸臣所奏,偏调他往边亭
为官,不得在京都快乐,父子兄弟时时聚首,心下十分抱恨。又念着自己素得民
心,故特命小人预先埋伏在此。候车驾前来,射却昏君,他父子再立新主,把弄
朝纲。小人实平日实受过体恤的恩,一时感激,故代他前来,造出这个事。理合
死口勿说,奈受刑不起,又被大人识破。谅难蒙过,姑行实吐。」

  那时嘉靖正在上坐,闻谢勇说来,大怒道:「云豹父子,满门忠孝,尽心为
国,朕所深信,那有为此大逆无道的事!况他屡被朝廷大典,镇守封疆,亦属武
臣的本份事,安有怀恨如此?」霍韬道:「我主明见。」嘉靖道:「朕惊慌不乐,
又见犯人所说跷蹊,正欲回宫,发下部家,审个确据,心中始安。莫若霍卿家代
朕前往还愿便罢。」霍韬领命,主上又拨三百扈役,跟他前去。随同陈安邦等回
京。正是:猎谏有书真爱主,刁首无灵只害贤。

  未知嘉靖将谢勇带回京中如何,下回分解。

        第十二回梁少师同寅审犯张安乐奉旨剿家

  诗曰:

  保忠锄佞老臣心,审案调停爱护深。

  唯有网罗先密设,管教明允纳钧金。

  却说皇上因刺客一惊,十分恐惧,当下心内想道:「前去未知还有多少险阻
的路途,倘再疏虞,如何是好?并那刺客又口口供出唐尚杰,一时良反难分,实
觉事出意外。倒不如回到朝中与各大臣商议个法子,审个明白,方能免心中疑惑,
遂决意回轮。独命霍韬代朕前往东岳还了这愿罢。」即未到京师,早有关口飞报,
各官员陆续前来,接驾回宫。

  嘉靖转入大内,三十六宫、七十二苑,及一切左右侍御,个个请安,并与皇
爷压惊。嘉靖即升御坐,传旨召梁柱、张德龙入内议事。一时火速即到,礼见毕,
梁柱奏道:「我主缘何早回?且有一种惊慌气象,乞赐纶音。」嘉靖道:「卿家
果然高见不差,寡人不听少师指教,几害了性命!」梁柱一闻,忙奏道:「所害
何为?」

  嘉靖说:「朕自起程,一到双谷口即被贼人暗射一箭。可幸上赖皇天祖宗之
灵,下托两班文武之福,射来不中。又得殿前将军陈安邦忠心为国,一见祸作即
奋不顾身赶上。适贼又欲连发二矢,转被陈将军捉了。」张德龙奏道:「吾主福
与天齐,贼人故不能遂志,比如此贼今且何在?」嘉靖道:「现已带回,更有一
难明处。」梁柱奏道:「比如那贼,有说出主使未?」嘉靖道:「正为着这个难
明。」德龙问道:「何难明之有?」嘉靖说:「他不说别个使的,偏说是我朝中
唐尚杰父子。」

  德龙奏道:「不宜信他!那唐尚杰一门忠孝,天下尽知。况我主又宠以人臣
极品,绣袍独赐,未必为此大逆的事,还要参祥覆审为是。」嘉靖道:「虽则平
日意他是个忠良,故特托以腹心手足。无奈刺客口口供实是他,似此如何分辨?」
张德龙奏道:「我主命少师会同微臣,前去一审,便有个明白处。」嘉靖道:
「朕正欲烦两位卿家前去审明。」两人奏道:「微臣从命。」那少师一见皇上说
刺客所言主使系唐尚杰,心下好不狐疑。但一时真假难分,又不可据言不是他的,
正要前去看个明白。今奉皇命,即刻同了张德龙,各升了坐,随命将犯人谢勇带
到。

  张德龙一见犯人,大怒道:「唐尚杰父子忠良,人人共信,那得擅开!莫不
是你与他有仇么?」那犯人道:「小人原受唐相爷父子所托,理不合供出他,但
一时受刑不起,只得供实。此是小犯人负尚杰恩公了,该着万死!求大人速速开
刀便了。」梁柱道:「唐尚杰父子身受主恩,位极一品,正是人生极足之事,岂
有再为此大逆的事?你是必受别人买嘱,移祸于他。快快说实,便有生路!」那
犯人口供,仍复如是。梁柱道:「左右与我用刑!」锦衣卫一时动手,打得皮开
肉碎,鲜血淋漓,死去复生。

  张德龙又喜又惧,恐他受刑不起,终有破绽,只得对少卿说:「据那犯死口
难移,虽则你我皆信得唐尚杰未必有此弑君之事,但他七八父子,其中或有良反
不一,亦未可知。又况俗云『知人知面不知心』,天下人品尽多前后改节,首尾
不符,令人莫测者。今如此即强用刑无益,不知凑他生供,奏覆皇上,请旨定夺。
大人意下如何?」梁柱道:「虽则必须奏缴,但事属甚大。唐尚杰九族性命相关,
你我身居大臣,理合保忠锄佞。何得据一面之言,便此糊涂了局?少不得着倌家
请唐尚杰到来,同商量个昭雪的方子乃好。」那张德龙被梁少师抢白他一番,心
中又怒又惧。但他言得有理,只得说声「大人高见!」

  霎时传了那尚杰到来,一闻此事,真个魂不附体,眼白白似在梦中一般。梁
柱对尚杰说:「大人勿惧,此是闭门家里坐,祸从天上来,内中必有原故。与你
一门有仇的,须仔细上前对质便知。」尚杰道:「犯官从命。」尚杰上前一看,
那人全未认识,不觉大怒道:「本阁与你无仇,何得乱诬本阁造反?皇天在上,
看看方好!」那犯人道:「明明恩公因皇上使了你的公子,出守边庭,使你父子
不相见面。二公子又欲要造天子,欺嘉靖皇帝是入继的,故命小人如此行刺。小
人本不欲供出,但不料受刑不起,恩相勿怪!」梁柱道:「你明明是诬他的。你
即一死,本部终要你说个明白!」那犯人说:「难道有本人不开,反开别个!」
又以头撞柱道:「犯人供已说尽,刑又用尽,大人不信,任大人说那个主使,便
是那个了!」一时强词,触了梁柱大怒起来,又叫左右用刑。谢勇自觉痛苦不过,
终须一死,膝行到尚杰身边,说声:「小人今生见累于恩相,来生再报,实以一
时受刑不起,说了出来。」说罢,就撞石柱而死。

  梁柱一时见犯人已死,越加难以审辨。明知是假的,但事出无奈,只得回旨。
见了主上,嘉靖问道:「事体如何?可奏与孤知。」梁柱奏道:「据臣愚见,此
事尚杰想未必做得,但犯人口口咬他如此。如此死了,请我主酌夺。」嘉靖道:
「朕初心亦还说或不是他,但以此观来,那犯人所说句句入理。难独真有本人不
开,反开别人?况谁人不怕死?他至死不移,便是真了。」嘉靖说了,越想越怒,
拍案道:「唐尚杰,唐尚杰!你父子皆受皇恩,一家全食天禄,朕待你真个推心
置腹,反待朕如同仇敌,真个人面兽心!如此老奸,要来何用?张卿家,赐你宝
剑一口,敕书一函。可前去他的府中,不论老少男女,捉住法场,候朕旨到,尽
行开刀。并一切银两什物,剿回充库。不可有违,速速退班!」

  梁柱在旁,好不代他怕惧,意欲为他脱卸,又苦无凭。难道白白丧了忠良不
成?只得奏道:「我皇还须仔细,唐尚杰未必有此事。」嘉靖道:「连卿家你一
时都朦了,明明有证,尚说非他。难道朕自做出来的?不必多言,速退便罢。」
梁柱见果系无据,欲保奏不能,只哑口而退。眼看满门汗马,忽然化作断头,归
到府中,好不烦闷。

  隔日,又同一班文武,上朝保奏。嘉靖只说:「既明有了证,难独要把个弑
君之罪赦了不成?卿家等还要护佑他,我哩个承继的皇帝,不要便了!」各大臣
闻嘉靖说到这话,个个无言,只奏道:「臣众非敢如此,但恐一时我主受那刺客
蒙骗,有失了国家的大柱石,反被外国耻笑。」嘉靖又道:「朕岂不知?但唐尚
杰父子,皆系弓马出身。武夫纠纠,目不睹《诗》《书》,那识《春秋》大义?
恐他任自家的血气,一时利欲熏心,故做出此弥天的罪过,亦未可知。况尔等平
日个个自说皋陶,既说不是他,何以又无能审出个真的来?非糊涂则偏毗,二者
必居一于此!」

  梁柱又闻嘉靖说出这个话,实难以再辩,只得一人退班,心中叹道:「再不
信世间有如此无头的冤债!想人生祸福无常,倒不如急流勇退,以乐余年,完了
终身气节为尚。」当下已萌了归田的志。少师正欲面奏皇上,乞骨骸归里,奈皇
为为着行刺的事,十分怒忿,难以开口。姑俟异日,再谋挂冠,不在话下。

  却说德龙原为这个绣袍起见,一到唐府,便着左右留心此物。须臾搜出,德
龙拿在手中偏向唐尚杰面前戏他道:「前日下官与大人相借此袍,大人偏要说寄
回福建去了。如何今又在此俾弟搜出,拿在手中?弟真可谓虽不得食,犹堪染指
了。本大人鸿福的东西,下官原不当取去。但奉着主上,聊且献上朝廷,定不久
终要赐还,勿怪勿怪!」激得尚杰怒气冲冠,须发皆竖,奈他奉着君命,莫可如
何。且又听见德龙如此,故意舞弄,心内想道:「莫不是他因那日前来借袍不遂,
怀恨在心,要害自己,故有此祸不成?」但无迹可据,说不得总是前生冤孽,只
得顺受而已。正是:百般注定三生业,一箭功成万骨枯。

  未知德龙搜出这件绣袍如何缴旨,下回分解。

TOP

0
       第十三回湛若水雅意代伸冤张德龙深奸谋逼变

  诗曰:

  保忠锄佞有同心,痛哭陈书亦白深。

  无奈网罗重陷处,管教廷内有分金。

  却说张德龙奉旨去剿尚杰的家,并将这件绣戈袍,并三百口眷属回殿奏知主
上。嘉靖大悦,对德龙道:「此事审决,并往剿家,皆系安乐公的功劳。今既追
回那件绣袍,朕即转赐与卿家,以表元庸。但可即将奸臣并他人口押去法场,一
齐开刀,回来复旨罢。」那德龙一时心内,正喜那绣袍终归于已,好不遂愿。又
奉旨前去结果仇人,急出班谢恩领命。

  殿上走出湛甘泉、张天保,跪奏道:「刀下留情!」嘉靖说:「事既明白,
急须正法,以免生事,如何卿等又要留情?」两臣奏道:「以事揣来,或是云豹
做来,亦未可定。况犯人所说,系云豹的手下人,或与尚杰无与。如我主着一有
智有谋的能臣,并假降一度圣旨,说召云豹回朝议事,看他动静若何。若系父子
同谋弑君,他命谢勇到双谷口后,必令人打探着行刺的消息,事之成败,无有不
知之理。他既然知事败了,必惧谢勇供出,一见官员到时,必定疑皇上命人捉他。
若乘势造反,方是行刺的事真了。恳我主准奏。」

  那张德龙恨不即时杀了唐尚杰,方遂他的心事。今见甘泉等如此多方劝谏,
正恐唐尚杰或时脱了身,岂不是反费了谢勇移祸的死功?只得出班弹奏道:「湛
大人所奏太疏了,倘或他若是乘势真反起来,刀下无情,岂不是反伤了前去观兵
的官员性命?况云豹本是个枭勇的,那个官员愿往?」嘉靖道:「张卿所奏极是。
但湛卿说出,又触起寡人的远虑。」张德龙奏道:「远虑何来?微臣愿听。」嘉
靖说道:「唐尚杰罪犯天条,幸他居阁,数家口眷亦皆在京城,今已一网打尽,
料他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势难走脱。但尚杰儿子云豹现镇雁门关,兵豪将勇。
朕正虑杀了尚杰个老奸,后来云豹闻知,料无不造反代父报仇的。如何是好?」

  张德龙奏道:「我皇果然高见,不若我主暂将尚杰寄下天牢。凑着云豹或未
能实知行刺败露,出其无备,命一朝廷能员,假旨召他回京议大事。他若一时上
当,特自送死。我主不烦一兵,不折一矢,故属他们乱贼,合受显报的。若是知
了,乘势作反,恳主上赐了兵符,任那前往的官员,遇库支钱粮火药,遇营调兵
点将。又先选拣数百个精悍猛将,辅佐而行。何忧不捉了云豹来京,一同治罪?」
嘉靖说道:「卿家果然忠心为国,高见不差。但未知那个愿往?」

  那陈安邦亦是忠臣,原信得唐尚杰是冤枉的,正欲前去与云豹商量个计较,
打救他满门。并恐奸佞荐个奸党前去,不明不白,故意坐成他作反一般,越加激
怒皇上。岂不是冤上加冤,诬上加诬?孰不若自己前去随机处置,或者有个救法,
亦未可知。主意已定,出班奏道:「微臣愿往!」嘉靖说道:「前蒙卿家救驾,
正合进爵公侯,乃足奖劝天下后世,忘身事君的臣节。朕自回宫后,一味烦恼,
是以未及酬你元庸,今又挺身愿往雁门关行走。朕文臣有个张卿家,武臣有个陈
卿家,天下何忧不太平?但云豹十分枭勇,卿家前去,正须仔细,不可造次。功
成回来,更赐良田十顷,权且进爵忠勇侯,袭荫三代。」随赐兵符宝剑,并嘉靖
亲手书了假诏,付于陈安邦。传旨将唐尚杰一切人口暂收入天牢,然后退朝。

  但那个陈安邦为人,张德龙平日亦知他与唐尚杰原是一党。今虽面应承皇上
前去捉云豹,正恐他与云豹商量个计较昭雪,岂不是反便宜了?德龙父子归到家
中,左思右想,忽得一计,说道:「有了。」随唤心腹家将顾宁上堂,张德龙叫
他到身跟,附耳低声教他:「你可即速前往雁门关,如此如此说,然后回来重赏。」

  顾宁领命,即日起程,露宿风餐,果然到了雁门关。缘顾宁有一中表莫是强,
现在唐云豹关中,为千总之职。那日受了张德龙之计,他一到关,便托言来探老
表。兵丁引他进见了莫是强,两家说了一番戚谊离别的话。末后莫是强问顾宁道:
「愚弟闻兄在张相爷处,大见信任,将来仕路有由,心下常常替你喜欢。但未晓
今不远千里而来,为着何故?」顾宁道:「请退了左右。」是强果然命老将暂退。
顾宁说道:「你关中就有大祸,你还不知道么?」是强变色问道:「有什么祸事?
弟处总总未闻,烦兄明示。」

  顾宁说:「我因日前跟随张相爷上朝,适见皇上山东祭岳而回,说道行到双
谷口,却被奸人行刺。捉了犯人,回京审判,那刺客至死还说是唐尚杰、唐云豹
父子使他的。天子大怒,我家爷张德龙及二三大臣,屡屡保奏,奈皇上不准,已
将尚杰一家三百余口下了天牢。今又特命将军陈安邦统了大兵,前来关中假传圣
旨,召云豹回京。及一切党羽,一同斩首,免其在外作乱。约十日外,陈将军即
到关了。我知了这个凶信,回家说知母亲。母亲知你在云豹手下为官,正恐株连,
有关性命,母亲念着外侄亲情,特着愚兄预早前来报知。叫你及时偷自脱身,不
可在此受累。」

  莫是强说:「既如此,何不同你入主帅处报个明白?他亦感你的恩典。」顾
宁说:「此是朝廷机密事,是不宜走漏的。我不过为着兄弟之情,并承尔姑母之
命,故前来报知。岂想他感恩的?况他就是个刀头之鬼,即说不说,亦何益于事?
总系你知了,便顾你自己的前程为是。」说罢,即起身告辞。莫是强留他,宁又
说道:「正恐陈将军就到,连我走不出。」莫是强道:「既如此,弟难以强留,
烦回去代白姑母,小侄从命便是。」

  果然顾宁即去,那莫是强心内想道:「再不意唐家今有此大祸?但表兄特地
到来,未必说妄。他来意明明教我先脱了身,但我系由云豹手下,借他平日抬举,
乃有千总之职。正是食人之禄,须忠人之事,岂有同福不同祸的?况云豹父子是
个忠臣,又爱士卒如子女。那个不敬服他?理合入帐禀明,但事体甚大,不宜乱
道,又恐他全不知觉,竟入了奸臣圈套。孰不先对唐吉少年说知,才再作计?」
正是:奸佞自能收死士,忠良亦有置腹人。

  却说唐吉系云豹之子,与母亲任氏、妹子金花,跟随父亲在此关中。但唐吉
虽系年仅舞象,而英武突过父兄,真不愧将门肖子。正值太平无事,日间止与那
一班将士,就在此雁门以北,正山禽野兽聚俗之所,或箭射云鹰,或手格猛虎,
率为戏事。一日,公子正来与莫是强约去打猎的事。一见唐吉,是强正触起他的
心事,便专意对少爷说道:「你家中有一天大的事情,你还闲心去打猎?」唐吉
说:「我已禀明父亲,无什的事。」莫是强道:「不是这里,是京城令祖大人处。」
唐吉说:「祖父处,近日亦未见着人来说有什么事。」是强道:「令祖处且着人
来不得了。」唬得唐吉一惊,急道:「有话求莫骑尉明说。」是强道:「昨天我
有表兄到来,报道天子往山东酬愿,到双谷口被人行刺,拿住审判,那人死口说,
少爷的祖父、尊父主使的。天子大怒,将你满门收入天牢。今又特命将军陈安邦
前来关中,捉你父子,一齐斩首。那个话,未必他无故说谎的。卑职意欲入阁禀
明师爷,又见事忒大,未知如何?故欲先与你斟酌过,才敢进去。」

  说未了,唐吉魂不附体,失口一般,是强慢慢解救,始能开声道:「骑尉救
我,如何是好?」是强道:「可入禀大人,皇上如此昏庸,均之一死。说他尽起
关内兵马,杀回朝中,与公公报仇,若将士谅无不从。」唐吉说:「骑尉所见虽
高,但家父素性忠梗,即死亦决不肯为此造反的事。若先去说明,反被他拦阻不
便。倒不如尔等日夜紧紧了望,远远见了兵马,先来密地通知。浼尔等帮助,先
杀了朝廷的命官。那时骑虎难下,然后逼了父亲,忧他不要作反!」唐吉说罢,
那时在旁个个将士,无不合口赞道:「果然妙计。」正是:少年喜事非为计,有
勇无谋果是真。

  未知公子的妙计后来造出何如,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四回陈安邦无辜误杀唐云豹守节寻终

  诗曰:

  果然张老是奸雄,激变多方设计工。

  独有靖恭求自尽,冤仇虽惨见孤忠。

  却说唐吉与莫是强议定,决要背着父亲唐云豹,谋先杀了钦差,然后逼他造
反。果然那云豹自己安乐,全不知觉。外边莫是强勤心望着钦差的来路。

  一日到未时牌,果然望去南面来的尘头突起。虽马歇铃,士衔枚,而旌旆云
扬,弥山遍野一般。士卒指着,叫是强看道:「屹的不成兵马来么?」是强立刻
命一小校入内相请唐吉,正值唐吉在府中箭道上,练习弓马,准备战杀。一闻莫
千总有请,即出到望楼相见。是强指着道:「那边来的必是陈将军,故特请少年
出来商议。」唐吉道:「尔我勿通报大人,看他来意如何,再作道理。」果见来
的兵马渐近,二十里外且歇住,马足不前。久之望去,又见他兵士个个安营扎寨
一般。唐吉谅他初到,又近黄昏,决然不敢进兵。必然远远安营,过了夜,明日
始敢进来。「我今日凑他军心未定,路途不熟,出其不意,前去劫了他一寨,众
将愿从否?」莫是强道:「小将愿从。」二人相约已定,即刻造饭,持了利刃,
预准备了火牛两只。

  二更出城,一线月明,疏星朗灿。三更,二人已到陈安邦的营,全无八门的
样,又无长蛇的形。二人越加大胆,驱那火牛进去。又见军无甲,兵无刃,二人
遂热着了火绳,那火牛东推西荡。军士醒起,如村儿见了老虎一般,且又手无兵
器,任他二人要割得割,要刺和刺。适那火牛又是生鼓,唐吉时时准备他打老虎
的。陈将军的兵,那能敌他得过?且任其践踏,死了无算。一时惊动到安邦,安
邦急拔剑在手,喝道:「何处贼人,敢来劫天子使臣的驾!」唐吉说道:「你等
奸佞在昏君面前,诬捏我唐家作反。我唐吉少不得要剥了你皮,方稍称意!尔还
敢称兵前来捉我父子?」说罢,又刺去。安邦只得无心恋战,不顾军士,急走而
脱。那二人杀得他尸骸遍野,不见了安邦。且转回关中,再作道理。正是:无心
偏受害,有力未能谋。

  却说那二人回到关中,唐吉说道:「我自幼随祖父在京,屡屡闻人说陈安邦
有万夫不当之勇。谁知被我二人杀得七零八落,竟不敢与我决个雌雄,落空而走。
可见名不称实,天下人才,闻不如见。」是强道:「此往必然惊动朝廷,再起大
兵前来,决无罢手的。如何是好?」唐吉道:「我去劫营,正欲他如此。待他起
了兵回来,是上门寻打了。那时怕父亲不作反?」是强道:「虽则如此,但关中
将士,虽个个用命,终恐不能敌得朝廷的多多益善。」唐吉道:「均之一死,又
何畏个多少?他虽再起兵回来,我等破釜沉舟,与他决个背城借一。倘若能胜他,
杀回朝中,拿住奸党,杀他雪恨。若我等输了,此处从关后抄路,去得云南。那
处有个高山,叫做牛头山。这时逃去此处落草,招兵买马,祖宗有福,或能报仇,
亦未可知。此是出于无奈,不得不行。况今皇上如此昏庸,奸佞满布朝堂。我唐
家且不免受害,何有别姓?以此观来,在此为官,亦属无益。你等尊意若何?」
合说道:「我等自入营以来,即受唐家福庇。今天有难,那有不相助的理?暂且
瞒过了主帅,待他真否再到,然后酌量。」唐吉道:「全恃众位功力。」说罢各
散。

  谁知陈安邦被唐吉杀得七零八落,走到天明,只剩数十名急脚的手下,十分
忿恨。持了兵符印信,前去就近代州,调兵为复仇计。那代州有个衙门,系三边
总镇,我镇守的元帅,非他,原系山东济宁人,武状元出身,姓魏名应彪。一日
升帐,兵丁通报:「现有朝中大将军陈安邦往关中进发,已来近二十里外。」应
彪道:「既系朝中陈大人到关,必有原由。你等排班,跟我前去迎接。」

  不一时,果然安邦入关坐下。应彪先请过了圣安,复叙了寒喧派话,应彪说:
「大将军不在朝中,今狼狼藉藉,面带惊怒,下临敝境,所为何来?求大人明示。」
陈安邦遂将为着尚杰的事,现奉主上的命,往伊子云豹处探看虚实。不料他自家
有事,自己私疑,正恐本藩提兵捉他回朝。出我不备,倒被他黑夜命儿子唐吉前
来劫了营,兵已半折,今来欲借兵报仇的话,说与应彪知悉。并将嘉靖御赐的兵
符送与他验看,以便依旨付兵。应彪看过,说道:「既如此,卑职遵谕便是。但
卑职前闻行刺的事,亦意唐尚杰未必有此背逆。本欲上个奏章,代他辩白,以见
我等保忠斥奸之道。奈身处边亭,又恐事上听闻不确,言来反不中窍。日前只得
走个书信,上去一二知己,劝他务必出力保奏。我与唐家虽非有素,独惜忠臣罹
此弥天大罪。今闻大人说来,又是个肆行无忌,大大的奸恶!你道知人难不难?」
二人痛恨尚杰父子一番,摆宴陪奉。

  越日,即点了关中三千兵马交与陈安邦,再往雁门去了。正遇莫是强适从城
楼上远远望见,浩浩荡荡,白羽若月,赤羽若日。弥山遍野,必系陈安邦再来执
恨。较前时势子,更觉十分英勇一般,是强遂对关中一班诸将道:「我等这番休
矣。他初来时,实未准备,是以一时受败。今又新添带甲,重整戈矛。他兵折了
又有添兵,将损了又有新将。以雁门有限之众,敌朝廷日滋之师。蜂虿虽毒,蝼
蚁料难制胜。还须入告元帅为是!」诸众只得暂将前番事搁过,入阁将陈安邦今
番这个势子禀过元帅知道,看他如何,再作道理。

  主意已定,诸将入见云豹道:「元帅,不好了!」遂将唐尚杰被害的头尾说
知:「现朝廷又恐元帅在外称兵,回去报仇,因特命陈安邦统了雄兵,前来关中。
假旨召元帅回京,一齐正法,现逼关前十里许。」一时唬得云豹体身大汗,气死
中央。夫人儿女出堂,与众将急救而醒。发性道:「颜渊命短,伯牛病亡,此是
说不得了。况君要臣死便死。既系父母兄弟一门俱毙,我一人何忍独自偷生?如
有那个此事若真,即非前来哄我,我亦必回京中,与父亲兄弟见了一面,死亦无
恨!我日间方且怪父亲处总无个倌家到来,又且心惊肉跳。但我门祸事,尔等从
何得知?」是强又将老表来报的情由,再说一遍。云豹说:「大丈夫死,死耳,
吾何惧哉?」遂吩咐俟候。

  少顷,果然云豹出关迎接。来的是大将军陈安邦,云豹传说入关相见,安邦
遂与他并辔入关。看官,你既道安邦既往代州调了兵回来,预定厮杀。缘何今见
云豹出迎,居然大胆进去?因安邦见前日劫营是唐吉,不是云豹,心中或意云豹
未知此事,亦未可定。况平日同居武弁,云豹本是个忠臣,安邦知之最稔。今到
关前,好意相迎。自家身居钦差,圣旨上又未说出捉他定罪的话。哄得他回朝,
不烦一兵,不折一矢。纵然他有的不是,自有朝廷处分。岂不是两全其美?遂忘
了那晚的畏惧,竟大步进去。

  云豹是个静细有志量的人,一见安邦,亦不把切身大祸先去问他。欲接了圣
旨,观其来意如何,然后出声。只得二人草草客套,随接了圣旨,山呼毕。云豹
起来说道:「据圣旨所说,是如卑职回京议事,并无别的。但我近日闻父亲在京
被人诬反,现已一家收了天牢。这个圣旨,明知不是召我回京议事,还是取我脑
袋的。我唐云豹岂畏死的?独惜我父子小心克事,一旦被诬,两班文武,并无左
右亲近为之一言。将来小人道长,君子道消,无事而杀士,大夫可以去。恐不独
为唐氏忧!」

  这个话竟动起陈安邦的忠心来,说道:「大人既说到如此,真可谓社稷臣!
我陈安邦亦非徒食肉者,尊大人之事,也曾与梁少师、湛尚书、张郎中等,叩头
流血,苦谏圣上数次。奈昭雪苦于无由,凑着那个张德龙奸仔,屡屡顶着,偏能
惑主。他奏道:恐大人在外作乱,又恳圣上假降圣旨,待你回去,一网要荆在大
人处,虽则眼看将军旋作断头,但以理推来,莫非天命。为大人计,正要挺身前
去,在君父面前说个明白。总然一死,此亦见得大君子临难无苟免。何以我前几
日来,大人反造这个事?」云豹说:「将军来了数日么?下官总未知得,那有什
么的事?」安邦道:「勿遮蒙卑职!想大人为着性命起见,一时差了。」云豹说:
「数日下官日夜只是观兵书,倒未有造得甚事,倘有差处,求将军明示。」正是:
既有朝奸频送口,必然边将且无头。

  欲知将军说出如何,下回再道。

TOP

当前时区 GMT+8, 现在时间是 2024-6-16 18:23